第8章 近身伺候的女奴
如果不是在景元府中见过这位特勤，想来她会和内侍一样，不知道被打发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愿意用玉佩换回自己，理由只有一个：景元。
令妍将过分殷勤的小狗拎起来，按进怀中，抬头笑问道：“不知特勤是如何认识颖王殿下，成为至交的？”
达彦一脸了然地笑着：“四年前，我去大隆当质子，认识的颖王。曾和景元兄共过生死，成为的至交。”
“难怪初见特勤时，便觉您通体一副谦谦君子的派头。想必平日为人，便急公好义，想朋友之所想，急朋友之所急了？”
“是啊，我这人天生爱交朋友，急公好义，想朋友之所想，急朋友之所急，但凡朋友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无不尽力。只可惜，我为人鲁钝，经常不知朋友心中想什么，急什么？”
那知道朋友心中想什么、急什么，便会无不尽力了。
令妍鼓起勇气，开口道：“我知道说这话很唐突……”
这时，卫兵掀开了毡帘。送饭的女仆端着一木盘的食物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人，捧着一大坛酒。
二人放下酒菜，默默退出。
达彦在小狗的木盘中放了块肥美的肉，特勤狗挣脱令妍的怀抱，全神贯注吃肉去了。
“你刚才说什么？”达彦问。
令妍提了下气，“我想说……”
“噢，是正宗的交河葡萄酒，馥郁醇厚。”达彦对着酒杯深嗅。
“我知道这很唐突……”
“啊，这盘烤肉金黄酥脆，外焦里嫩，好久没吃到这么美味的烤肉了，你要不要来一份。”
即便令妍反复告诫自己，有求于人，要低声下气，可看到达彦眼中满是戏谑和捉弄的意味，她还是无法按捺住心中的怒火。
“带我去见太子殿下的使者。我可以自赎，绸缎，粮食或金玉，你任选，开个价吧。”
不知为何，他很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
“怎么，不想和我做朋友了？”达彦慢吞吞咽下一块烤肉，笑问道。
“不敢高攀。”
“我的朋友三教九流都有，没有什么高攀不高攀的。可我这人交朋友有个原则，真诚。我问你三个问题，你若能如实回答，我便交了你这个朋友。”
令妍心中复燃起希望，“你问吧！”
达彦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正色道：“第一个问题：你究竟是谁？”
令妍垂下眼眸，又快速抬起，“在逢留山口，便告诉过特勤了：我是府中管事，国公夫妇待我犹如亲女，我和家中小娘子同心同梦。”
这个答案，达彦半信半疑。
他信的是：她不可能是公府小娘子、颖王妃，逢留山外到处是叛军，谁家下人胆敢放任自家小娘子去而复返；疑的是：谁家婢女敢将家中小娘子价值连城的嫁妆悉数送人。
不知为何，达彦愿意相信她是颖王妃的婢女，即便理智告诉他，眼前这人，绝非婢女那般简单。
“第二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国公、夫人和家中郎君唤我肜肜。”肜肜是令妍乳名，父母兄长都唤她肜肜。“别人叫我梅香。”
令妍自觉没说谎，神色坦然，直视达彦。达彦见她神情磊落，对她的话又信了一分。
“肜肜是哪两个字？”达彦问。
“这是第三个问题吗？”令妍反问。
“不是，第三个问题是：你已过逢留山口，为何去而复返？”
第三个问题很刁钻。图骑人贪财好利，骑墙两顾，倘若他们知道血诏之事，保不齐向太子高价勒索，甚至有可能转手卖给叛军。
令妍不能说实话，可怎么才能把这个问题搪塞的天衣无缝呢。她必须有个非回来不可的理由。
她思考的太久了，达彦眼中泛起怀疑的神色。
那就干脆让他再等等。令妍酝酿着情绪，眼泪像珠子般，一颗一颗掉下来。
达彦不依不饶看着她。
令妍神色凄婉，“已经逃出生天，谁肯回到绝地？只是刚过山口，有个同乡告知我，曾在山下野店中见过我的姐姐。
我和姐姐自小感情深厚，后因家贫，她入宫为奴，我被卖入国公府。几年间，我和姐姐彼此思念，却不得一见。听说她在附近，我怎忍心不去相见。
府中一个同乡陪我去了野店，四周一个人也没有。我二人想找口水喝，就在井中发现了女尸。我的同乡正要下去验看是不是我姐姐时，那位达干已经带人闯入。”
达彦直视令妍的目光，说道：“你姐姐多大年纪？”
令妍惊觉到一处纰漏：她并未见过井中的宫装女尸。
她硬着头皮答道：“十八。”有什么地方对不上，说那人不是她姐姐就好。
“井中之人不是你姐姐，”达彦实话实说，“死者是位老宫女，少说也有四五十岁了。”
令妍因谎言未被拆穿而松了口气。达彦误以为她是因姐姐未死松了口气，对她的话又信了几分。
可只是有限的几分。
他还是觉得眼前的女子不简单。“你这个朋友，我交了。现在景元孤军困守河北，回陨西的栈道已经焚毁，你哪都去不了，暂时跟着我吧！”
你错了，回栈道还有一条猎人小径呢。我的人会在那等八天，我有地方可去。令妍在心中想着，却没有说出口。她不能拂了新朋友的好意。
“特勤，将我送到太子殿下那吧。他会赎我的，省得麻烦您照管我。”
达彦饶有兴致问道：“为何非要太子殿下赎你呢？”
令妍心虚答道：“我家小娘子是未来的颖王妃，太子殿下是颖王伯父，大隆朝中我认识又有能力赎我的，只有殿下了。”
“景元是我兄长，你家小娘子便是我大嫂。我会好好照顾她情同姐妹的婢女，有朝一日，全须全尾送还给她，作为新婚贺礼！”达彦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况且，照管你一点都不麻烦，横竖我缺一位近身伺候的女奴呢。”
不是说好做朋友吗？
在令妍震惊的神色中，达彦风轻云淡地拍了拍手。帐外的女仆进来撤下盘盏，清理干净后退出。
“还愣着干什么，过来，给我铺床。伺候你家小娘子时，你也这般木木呆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