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血腥的浪漫
林越风的幕后老板派来了一支六人的谈判团队,他们趾高气昂,甚至都没有随行的保镖,他们的自信来源于四千公里之外的夏威夷,在那里,一枚洲际巡航导弹已经锁定了雪莱号。
第一轮谈判进行了整整四天,这四天里,季静见不到林越风,她也无心流连于邮轮上的娱乐项目,为了让自己避免过度的焦虑,她每天花大把的时间在邮轮的健身中心中进行高强度的运动,每天都把自己的体力消耗殆尽,然后回到房间倒头就睡。在跑步机上慢跑时,她会把卫星电视调到新闻频道,现在,那些在平时看起来无聊透顶、不知所云的时政新闻里,好像句句都有了玄机。
第一轮谈判结束的当天晚上,林越风派人邀请季静到邮轮后方的甲板上和他一起看烟花。成千上万发焰火如同万马奔腾般冲向漆黑的夜空,在宇宙的幕布前绽放出一幅幅梦幻般的绚烂图景,声音如同炮火轰鸣,夜晚的天空被照得亮如白昼,可怜的星星们都不得不闭上眼睛、捂住耳朵。烟花的余焰纷纷洒落在海上,像是一颗颗钻石在水面上翻滚,美轮美奂,引得很多深海的鱼儿都浮上来看个究竟。
在密集的焰火燃放声中,季静似乎听到了从船的另一侧传来阵阵的鞭炮声,跟焰火燃放的节奏并不是很协调,那是机关枪扫射的声音,季静不知道,也听不出来,她只当那也是焰火燃放的声音。她和林越风并排站着,时不时因为某一朵烟花的独特之处而兴奋地指指点点,烟花秀接近尾声的时候,童晨指挥两个人抬了一个大箱子来,里面放着若干束手持燃放的大烟花。他点燃一根烟,从箱子里拿出一支烟花,引燃引线,举向远方,烟花里飞出的火球头也不回地一个接一个奔向幽暗深处,好似流星路过地球。
童晨把烟花递给季静,季静拿在手里也像童晨一样举着,火球喷射产生的后座力让她险些拿不稳,林越风来到她身后,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帮她拿稳手中的烟花。闻着熟悉的香水味道,感受着来自他掌心的温度和指尖的淘气,季静心旌摇曳,难以自持。
烟花放完了,四周恢复了安静,海风很轻柔,海浪也很轻柔,雪莱号此刻也暂时停止了航行,随波逐流,漂荡在茫茫的夜色中。保镖们都很知趣地离他们远一些,林越风就这样搂着季静站着,谁也不想用语言来破坏这份情调,只有星辰大海在看着他们。
季静鼓起勇气回过身来,态度坚决地对林越风命令道:“吻我!”
林越风注视着她,没有动。她又一次命令道:“吻我!”
他还是只注视她而不采取任何行动。
季静的情绪从幸福的顶点又跌落回失望的谷底,这一次还夹杂着咬牙切齿地怨恨。她恨他把她浓厚的爱意与滚烫的情欲当成玩具把玩,她恨他一次次给她希望又让她发现自己是个自作多情的小丑。她用力转身迈开大步要走开,她决定逃离这个男人,他的心是深不可测、风暴不止的漩涡,这个旋涡迟早要粉碎她的肉体,扭曲她的灵魂,让她变成一副自己都觉得可怖的嘴脸。
林越风把她拉了回来,没等她发出任何声音就用自己坚定不移、倾注了他全部爱情的吻封住了她气得发抖的嘴唇。
海风为他们轻轻吟唱着最美的恋歌。林越风用情至深地吻着他爱的女人,他用爱情给这个充满杀戮的夜晚增添浪漫的气息。谈判破裂,林越风命令杀掉对方五个谈判代表,并割下他们的头颅让剩下的那个人带回去。他用这种方式向他的幕后老板——他的养父、石油大亨梅隆家族以及他们所代表的“神圣家族”组织正式宣战。他拒绝再被控制,拒绝再充当他们的打手,拒绝继续做他们的科学实验品。从现在开始,他要完成身份的转变,做一个“独立的人”,一个“真正的人”。
这份混合着血腥味的浪漫让他沉醉,让他不愿放开他的女人,只有她能回应他的心,就像一个力大无穷的拳击手终于找到了能接得住他拳力的沙包。这个吻的滋味一直传导到他内心最难抵达的深处,让那片曾被人类扼杀了所有情感的荒芜之地受到了春雷般的震动,似乎上帝终于看到了他的苦难,将甘霖化作微风细雨撒入他心中的荒漠,开始有生命想要从那里破土而出。
当他终于松开季静的时候,他看到她的眼角有泪,这是因为这份亲密的喜悦、爱的身体力行来得太不容易,他轻轻为她擦去泪水,她则深深地投入他的怀中,紧紧抱着他。林越风把手指插入季静的头发中,低头嗅着她发丝上的香味,想把她整个人都吸进自己的灵魂里。
邮轮上响起了整点的钟声,是子夜了。钟声把他们唤回人间,他们放开对方,牵着手往回走。林越风把季静送到房间门口,用手扶着她的头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说:“晚安,早点休息。”
季静点点头,打开房间的门,走进去,在身后关上了门。她倚在门上,听着门外林越风踩在地毯上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消失,怅然若失。
沐浴之后的季静,穿着睡衣睡裤抱着枕头靠在床头,她不停地朝门的方向看,期待着有人来,也在斗争自己要不要去。时间点点滴滴地流走,眼看着就要到第二天了,再不去他就要睡着了吧。季静的目光停留在了酒柜上。她用最快的速度给自己灌进去两大杯红酒,然后站在原地静等酒精上头。酒精从来不放人鸽子,没用五分钟,季静就明显地感觉到脸上发热,心跳加快,胆量果然也膨胀了起来,所谓“吃了熊心豹子胆”大抵就是如此吧。
她抱着枕头鬼鬼祟祟地从房间里出来,小心翼翼关上门,努力不发出任何声响。一转身,发现童晨和另一个保镖正在走廊的一侧注意着她。童晨向她走来,季静心虚地问:“他……睡了吗?”
“还没有,护士刚进去送药。”
“那我……能进去跟他说句话么?”
童晨按下通讯耳机,向林越风请示。里面传来肯定的回答,童晨把季静带到了林越风的房间门口,门开了,一个美艳的护士面带笑容端着空药盘走出来,随后童晨示意季静可以进去了,并在她身后关上了门。
林越风站在一张写字台前,穿着睡袍背对着季静,桌上放着一堆药盒和一杯水,他在翻看说明书,听见季静进来了,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看药物说明书,嘴里说着:“来了,有事么?”语气平淡的就像他们今晚都白过了。
“没……什么事,就想看看你睡了没……”
“医生让我把药吃了再睡。”说完,他拿起桌上的药盒,把七八个白的、粉的、蓝的药片倒进嘴里,用一口水就都吞了下去。然后朝季静走过来。
季静突然就怯场了,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那你吃了药早点休息吧,我回去了。”
“别啊,来都来了,再玩会儿呗。”林越风用一种拿她寻开心的口吻对她说话,并拦住了她的去路,还故意反锁了门。他当然知道她这么晚穿着睡衣来找他是什么意思,假如她不来,他今晚也会过去找她。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的心思,只是目的不同。
季静躲开林越风,朝写字台的方向假装若无其事地溜达过去,拿起桌上的说明书看了看,看不懂,都是英文和拉丁文,“这是什么药呀?”
林越风从后面搂住她,贴在她耳边小声说:“万艾可。”
季静一下子被噎住了,说不出话来,林越风松开她,笑着说:“逗你的,我不需要那个,困了,我要睡了,你要是想留下来就睡这里”,林越风坐到床上拍拍旁边的枕头,“要是不想留下来,就请……”他用手示意了一下门的方向。随后自顾自地盖上被子躺下,闭上了眼睛。
季静站在原地,进退两难。她咬了咬牙,还是鼓足了勇气走到床边,拘谨地躺在了林越风的身旁。
“关灯。”林越风说了一句。
“哦。”季静以为是在跟她说话,刚坐起来,灯灭了。原来是声控灯……
季静觉得自己就像个土鳖,啥也不懂,连灯都在戏弄她。不过在黑暗中,她放松了一点,她又躺回刚才的位置。林越风掀起被子,把她盖进自己的被窝里,一只胳膊搭在了她的身上。
季静紧张地不敢动,就那么直挺挺的像死鱼一样躺着,等着林越风的下一步行动。可她没有等来新的行动,却听见了林越风均匀的呼吸声。“这是……这就睡着了?……送上门都被拒绝的耻辱……”季静感受到强烈的挫败感,她彻底放弃了,再也不打算胡乱散发“魅力”了。
“唉……”她发出一声绝望的长叹。
林越风一下子笑了出来,原来他一直在装睡,就是想要看看季静的反应,果真又让他看了一出好戏。季静也意识到自己又被这个老男人愚弄了,又气又羞只想马上溜之大吉。刚要起身,林越风拽住了她。
她爱,也被爱;她钦慕,也被人钦慕。;
于是,按照天性的本来模样,
他们炽烈的灵魂互相倾注,——
灵魂若会死,早就被热情烧光!
随后,他们的神智慢悠悠恢复,
再次被激情压倒,任激情冲撞;
海蒂心儿狂跳着——贴着他心胸,
仿佛两颗心再不会分开来跳动。
——拜伦《唐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