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坠湖
暖黄的光晕映在人脸上，映得灯笼下的人面色苍白。
“阿婶这样做，就不怕日后在底下见了我爹娘心中有愧吗？”沈槐低声说着，仰头看向已经转身而去的沈氏。
只听见一声呵笑声，沈氏肩膀一阵耸动，笑声在暗夜中越来越大。
“沈槐，我为何要心中有愧？我缺你吃穿了吗？你不也好好的长大成人了吗？”沈氏转过身来，轻瞥着沈槐。
“若你不满，大可以和你那早死的爹娘在底下团聚啊，一家人和乐融融的，也不必非要赖上我们家。”
“什么时候院子是你们的了？”沈槐缓缓起身，眸中只剩下愤怒。“这是我爹娘的院子，什么时候变成你们的了？”
她一步步紧逼，沈氏只静静的看着她像濒死的鱼般挣扎。
“沈槐啊，别怪阿婶没有提醒你，就算这院子是你爹娘的，可你迟早要嫁人，难不成你想让这院子落入外姓手中？”
她抬手落在沈槐肩上，“你别忘了，沈固安他也姓沈，沈临也是。
虽然你呢也是沈家人，但终归是要嫁人的嘛，到那时这院子可与沈家就没什么关系喽，不如你就当这院子是沈固安的。”
她唇角带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你是女子呢。”
“所以，你赶我离开是为了这院子？”沈槐挣开她，后退了一步。
沈氏脸上的笑凝固了一瞬，“你这孩子，怎么非要把话挑明呢？”她收回手垂在身侧。
“既如此，我们也就没必要再聊下去了。”
她继而转身。
身后却突然被人扯住，沈槐的声音阴恻恻的传来。“是女子又如何？你休想得到这院子！”
为何沈氏对她不好，她也要留下，无关其他，因为这是爹娘留给她的最后一样东西了。
可沈氏却想占为己有！
沈槐再一次被沈氏推倒在地，沈氏还顺手拿过了靠在门上的扫帚，作势就要往沈槐身上打。
“是吗？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与我抢！”
眼看着沈槐身上挨了一下没跑掉，暮楚看了一眼身侧的棠凝，一开始棠凝脚都往前抬了，但一瞬又缩了回来。
他不明白棠凝是何意。
“去帮她。”
棠凝突然出声，暮楚还以为他听错了，对上棠凝看过来的视线时，他才应下。
扫帚的尾端是由细长的树枝绑在一起的，那树枝刮蹭着沈槐的后背，疼的沈槐咬紧了牙关。
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恶念。
在腰间摸索了个空之后，她眸光微动，一时之间竟忘了，她将匕首给别人了。
身后再次有一暗影落下，沈槐慌忙转身抬手去挡，想象中的锐痛并未传来，她放下胳膊抬眸看去。
少年身影挺拔，站在她面前，双手拽过沈氏手中的扫帚，一扬手甩了出去。
沈氏目露惊疑，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巡视着，好半晌才嗤笑一声。
“我说呢，今儿怎么口气这么大，原是找了个相好的。”她往地上啐了一口，“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随后一嗓子将沈固安和沈临叫了出来，看见他们的身影时，沈氏当下便心里有了底。
“沈固安，你看看你的好侄女，找了个相好的要来教训我这位阿婶，真是一点也不把你放在眼里啊。”
沈固安看了一眼暮楚，又越过他看向了沈槐，眸中暗藏歉意。
沈槐本想解释什么，但看见一脸不耐的沈氏后，默默抿紧了唇角。
无论她说什么，只要沈氏一句话，沈固安还是不会听她的。
沈固安收回目光拽着沈氏就要往回走，“事到如今你还要再闹什么？就这样算了吧。”
“算了？”沈氏高声喝了一声，甩开了沈固安。
“好啊，你向着她是吗？那我和沈临走行了吧。”
沈固安又急急拽住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沈氏甩开沈固安的手。
刚要去拽站在她身侧的沈临，沈氏便抓了个空，侧目瞧去，哪里还有他的身影？眸光转动间，沈临已经跑到一女子跟前了。
沈氏轻哼了一声，“也不看清楚对方是什么人，就巴巴的跑到人跟前。”说完还瞥了一眼暮楚。
对上对方森寒的眸子时，又快速偏移了视线。
“姑娘家住哪里啊，为什么我在这里从来都没见过你？”沈临追在棠凝身后嬉皮笑脸的问道。
棠凝也不理睬他，径直朝暮楚走去。
沈临在家中时，沈氏本就对他溺爱有加，再加上他本来相貌就不错，在姑娘面前也受欢迎。
还是头一次在棠凝面前受到了冷脸，他猛然站住。
眸光骤然变冷，狠狠的盯着棠凝的背影。
湖边的风泛着一股湿意，吹在脸上凉凉的，沈临侧目看去。
水面清透，被风掀起一阵阵波澜，搅乱了湖中月影。
沈临思索一番心中一动，势要给棠凝一点苦头吃。
棠凝对此浑然不觉，耳边一阵风动，棠凝下意识侧身，扑了个空的沈临脚下一滑，只听得噗通一声。
岸边上的人影跌进湖里，逐渐隐没在湖水中。
“沈临！”沈氏大喊了一声。
棠凝皱眉看了一眼水花渐小的水面，收回视线后继续往前走，对沈氏的白眼视而不见。
沈氏又狠狠瞪了一眼棠凝，急急向湖边跑去。
刚跑了几步她突然停了下来，不对啊，这小子从小就爱在湖里玩水，怎么会……
她看了一眼棠凝，唇角渐渐勾起。
“沈临水性很好的，怎么到现在还不出来？”沈槐喃喃出声。
暮楚没听清，转过身来看向她，“你说什么？”
突然间，他袖口被人扯住，眼前的沈槐一脸慌张。“危险，姐姐有危险！”
噗通声再次入耳，抬眸间，棠凝半个身子已经入了水，暮楚僵在原地。
他和棠凝接近有水的地方除了溪水便再无其他，两人根本就不会凫水。
月色下，沈临的身影缓缓浮出水面出现在几人眼前，他额角发丝紧贴着脸，大声的哈哈笑着。
看着挣扎间的棠凝慢慢沉了下去。
“你做什么？阿姐她不会凫水！”暮楚急急道。
沈固安听到后，当即大声吼道：“你这个逆子，快把人救上来！”
“我才不救呢，谁让她对人不理不睬的，是她活该！”沈临上了岸，攥着身上的衣物开始拧水。
沈氏笑意盈盈的看过来，“儿啊，做的不错，就该这样。”
“我去救姐姐！”沈槐说完就跳进了湖水中，渐渐没了身影，水面重新恢复平静。
暮楚死死的盯着缓缓走来的沈槐，对方唇角上还漾着一抹得意的笑，嚣张的瞥了过来。
经过暮楚身边时，眼中不怀好意，欲要故技重施。
恍惚间，脖颈间揽过一只手，瞬间，他就被暮楚挟持住了。
沈氏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去抓暮楚，大喊着让沈固安快来帮忙的话语。
暮楚一步步往后退，直至退无可退被逼至院墙边。
“真是有意思，我们可是有三个人，而你呢，孤立无援。你怎么敢的啊？”沈临突然笑出了声。
“待我爹娘过来”
在沈氏大睁着的双眸中，一道泛着寒意的冷光一闪而过。
沈临耳边响起如鬼魅般的声音，渗入骨髓，硬生生截断了他口中未说完的话。
“你说我怎么敢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