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妖气
湖水在暗夜的光影里映着明月，从远处泛着银色的波光，随着雨滴的没入泛起层层涟漪，逐渐蔓延至湖边。
清脆的滴答声有节奏的响着。
湖边的小院内烛火通明，屋檐上的雨水也顺势而下，在地面上溅起一圈圈水花。
屋檐下的人缩了缩身子，避开溅起的水花，往身后的院门靠了靠。
院内灯火通明，蜷缩在门角的人只能透着缝隙的光寻得一丝慰藉。
从院内传来开门声时，身着短衫的人眸中闪过一抹惊喜，手刚撑到地上便要爬起。可下一瞬，在沈氏的骂声中逐渐心灰意冷。
“要下雨了，她都不知道要将我晒的鱼干收回来，你说说我们养她干嘛？
沈固安，她可不是我亲生的，养她那么大已经算是我仁至义尽了。”
“你能不能小声点，被阿槐听见，她得多伤心啊。要不是你让她去山上将剩下的草除完，她能来不及收鱼干吗？”
“好你个沈固安！是，沈槐是你亲侄女，可沈临是你亲儿子啊！
你看看咱们家这情况，以后沈临连讨娘子都麻烦，还得养着沈槐。你那么深明大义，那你拿银两出来啊！”
沈固安刹那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沈槐知道，阿叔拿不了多少银子出来。
爹娘的意外离世，家中的一切全归了阿叔阿婶，爹娘的本意是看在院子的份上，可不可以多看顾她几年。
可自她及笄之后，阿婶越来越容不下她了。
不管她做再多的家务和农活，每天笑脸相迎，哪怕她已经足够细致了，阿婶总是能从中挑出问题出来。
沈槐开始想念阿爹和阿娘了，想念阿娘的怀抱，想念阿爹笑着摸摸她的头说：“咱们家阿槐又长高了点，日后得多做几件新衣了。”
她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着的沈临的旧衣，自爹娘走后，她便什么都没了。
“说不出话了是吧？你说说你，咱们养了她那么多年最后还不是要嫁人？她沈槐就是一赔钱货，也就你傻傻看不清！”
沈固安突然大喊一声，“够了！”
“你还发上脾气了？”沈氏只觉得好笑，她拿起桌上盛着剩饭的碗直接扔向院门。
砰的一声闷响，在雨夜下格外清晰。
沈槐听见了来自身后门板的撞击声，饭菜隔着门缝摔了出来，落在她的背上，尚且还有一点温度。
暖暖的。
只是今夜她又该饿肚子了。
“沈固安，这下满意了？若你还要再嚷嚷，你就跟着她一起，滚出去之后就别进来了！”
良久，没了话语声之后，院内的房门自关上之后便再没被打开过。
沈槐将头埋在膝间，没吃晚饭忍着饥饿是常事，她不觉得难捱。
可沈氏的那些话就像刀子般狠狠的往她心上扎，她不是赔钱货，她是爹娘的宝贝。
只是把她当成宝的人不在了，没人知道她是宝了。
雨水声掩埋了似有若无的啜泣，直到一道不满的声音响起时，沈槐才抽抽搭搭的抬眼。
“哭什么哭？好不容易才有的好心情就被你哭没了。你一介男儿，怎么哭哭啼啼的跟个姑娘一样？”
面前的男人一身明黄帽衫险些遮住双眸，手执一把油纸伞。沈槐仰头看他，在看清他面容的一瞬，微微睁大了双眸。
墨色的山水画伞面，衬得来人的脸更加白皙了些，清晰的轮廓五官分明，垂眼看她时，目露嫌弃。
眉眼间是沈槐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冷然，可即便如此，那双蓝色的眸子还是刻入了沈槐的内心，就像她面前的湖泊般澄净。
谁也没再出声，对方渐渐失了耐心。
“竟然还是个小哑巴。”
男人默默摇了摇头转身要走，而后脚步突然一顿再次转过身来。“罢了，本君今日心情好。”
说完，男人手中突地扔过来什么东西，正中沈槐的怀中。
沈槐怔然的望着这一切，男人转过身时，夜风骤然轻抚，露出了他满头金发。
金发下还掩着一把旗帜，红纹黑底，神秘莫测。
她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油纸袋，再抬眼间，男人消失了。沈槐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男人就像是她的幻觉一般。
可手中的温热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拆开了油纸袋，里面是一个又一个的马蹄糕，米黄色的小小圆形，一打开清香便扑了满鼻。
肚子闻到味之后就开始咕咕的响，沈槐抓了一把大口大口的吞着。
直至整袋下了肚，沈槐才后知后觉到一股香甜。
小心翼翼的将油纸袋折好，沈槐将其藏在了腰身上，回头看了一眼紧关着的院门，缩在熟悉的拐角处便睡下了。
烛卿意外的挑起眉梢，走出沈槐的视线之后才现了形，原本他只是想看一眼对方的笑容，这才算为了他今日得来的成果而高兴。
却没成想这人三两下吞入口之后，甚至连一个满足的笑也没有？
凡人可真够无趣，烛卿想。
不过他历经十多年，终于找到了父皇遗留下来的魔旗，噬血。
这让他今日的心情格外好。
比他修为更加精进时还要开心。
这把魔旗是魔君的象征，即使烛卿身为魔君的儿子，但在魔君陨落后，他依然得不到魔族的真正认可。
这种表面认可，内心却不以为然，被烛卿默默看在眼里。
更有甚者还私下去寻其他的魔子。
烛卿冷笑了一声，除他以外哪里还有魔子呢？全部都被母后射杀了啊。
倒是人间还落下一位，至今毫无下落。
一介凡人诞下的魔子，在烛卿眼里同无能的凡人一样，毫无区别，但那些老东西可不这么想。
思及此，烛卿烦闷的丢了这把碍事的伞，若不是为了不异于常人，他才不会用这么没用的东西。
雨幕似乎被他屏蔽了，落向烛卿的雨会被自动弹开。
烛卿游走在夜间，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
出了村口正要打道回府时，一股微弱的、特殊的气息被烛卿捕捉到了。
他双眸一凛，妖气？
奇怪的是，妖族这些年一直都没动静了，自那次三族混战后，三方重要人士损伤惨重，被迫达成短暂的和平。
可想要得到主宰的欲望并不会因此消失，妖族这是打算卷土重来了？
若真是如此，那么魔族也该商量对策了，他们魔族才不会做任其宰割的一族！
雨势渐弱，烛卿脚步一转，寻着妖气继续而行。
无论妖族想做什么，这只妖被他遇上了，那只能算倒霉了。
这颗妖丹他要定了！
正好试一试魔旗的威力是否还不减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