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故人
将人送走后，暮楚叫住了正在往里屋内走的棠凝。
“阿姐心悦于那韩公子？”
棠凝不理会暮楚，自顾自的继续往前走。
“阿姐！”
“我耳朵好着呢，用不着那么大声。”棠凝顿住，转身看向暮楚。
她又不是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
“你不是希望我嫁？反正韩公子家就在隔壁村头，暮楚，阿姐说没说过不准口是心非？”
暮楚抬眸看了一眼脸色已然冷下来的棠凝，一瞬间失了气势，小声辩驳：“阿姐不也是？”
“说什么呢？这会儿又蚊子念经了。”
“我说韩公子不适合阿姐，日后我再为阿姐寻一位好夫婿。”
棠凝仿佛听见了一个笑话，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你为我寻？”
难不成给她寻一位魔修？
棠凝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还是算了。
况且上一世，她也没有道侣，也不需要道侣。
暮楚不置可否，“有何不可？”
棠凝只当他孩子心性，随口道：“那位韩公子风趣幽默，倒是可以与之一交，做朋友来正合适。”
她又看了一眼暮楚，“你不要对人家抱有偏见。”
暮楚充耳不闻，“只见过一面阿姐就为他说话，阿姐偏心。”
棠凝：“······”
一下午暮楚都在跟棠凝置气，棠凝也不管，还出门晃悠了一圈儿。
行至一高台处被上面说书人的声音吸引住，停了下来。
周围坐着不少人，棠凝看着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转而看向一旁的高树。
悬着的枝头刚好能容下一人，棠凝三两下就爬上了树，坐在枝头上喜滋滋的听着下面说书人的故事。
听到一半，棠凝嘴角的笑意凝滞了。
不知是谁写的话本子，讲的竟是修仙路漫漫！
众人只当是传奇故事，可棠凝却知晓，出了碧绮镇往南的地界上，真的有修仙大陆。
也有如灵雾仙子那般的仙人，虽然她不曾亲眼见到过。
上一世有人突然来此地，在路上拦住了要归家的棠凝。
“我观你资质不凡，可愿随我一起踏上修行之路？”
棠凝没多想，看到对方素衣飘飘御剑飞行甚是向往，连忙点头应下。
一开始她刻苦勤奋，日日修行，可到头来抵不过一句。
“命定救世之人另有他人。”
她棠凝只是一个掩护，用来抵挡妖魔之道的猜忌，吸引对方的火力，从而保下背后之人。
不管她修行路上遇到多少阻碍，身受多重的伤痛。
这是她的“使命”。
可从未有人向她提起过，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唯独她被傻傻蒙在鼓里。
后来得知一切的她大受打击，她与整个宗门为敌，只想讨一个公道。
哪怕事先就告诉她一切，她未必不能接受，而不是什么解释都没有，任她自生自灭。
傻傻把从秘境或者机遇得来的宝物拱手让人。
可她还未讨回公道，成为魔族首领的暮楚却出现了。
在虚妄崖上，两人死于一处。
人群散去之时，棠凝还坐于枝头双目放空。
回神时，只见暮楚站在树下，抬头望着她，不知道来了多久。
棠凝深吸了一口气，重生归来后，一切好像不一样了。
韩悟这人，她之前从张氏的口中听过却并未见过，而今却见到了。
暮楚早在她踏上修行之路后就不见踪迹，直至她在世人口中听闻暮楚大魔头的称号，再到后来虚妄崖上的最后一面。
这一世，倘若她不去修行，同暮楚在碧绮镇就这样生活下去。
那些不好的经历会不会就不会找上她了？
暮楚也不会变成人人喊杀的大魔头？
两人无声的对望着，半晌，暮楚朝枝头上的棠凝伸出了双手。
“上面危险，阿姐还是下来吧。”
清风都是花的清香，吹起暮楚的裙角，他就站在原处，眼神坚定的看着棠凝。
棠凝没有拒绝，跳入了暮楚的怀中。
下来时，棠凝对暮楚说：“你别为我寻夫婿了，也别担心我会离开。暮楚，我们不分开了，好不好？”
暮楚简直高兴疯了，反复向棠凝确认是不是真的。
棠凝不厌其烦的推开他屡次探过来的脑袋，笑骂他，“傻子”。
暮楚也不生气，背着手后退着往前走，他就这样看着棠凝，只觉得怎么也看不够。
“你小心摔跤。”棠凝不放心的叮嘱。
嘴角挂着的笑意在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女子时彻底消失了。
暮楚一直看着棠凝，自然注意到了她情绪的变化。
“阿姐，怎么了？”
棠凝上前一步将暮楚拉到了自己身边，暮楚这才看清让棠凝脸色骤变的人。
眼前的女子一身白衣胜雪，秀气的眉眼间有一奇怪的紫红印记，似花非花，如长在女子的额间上似的。
栩栩如生。
这女子虽眉眼含笑，只这笑容却并没有让人感觉到亲近。
暮楚拉着棠凝的手挡在了她的身前，“阿姐不怕，有暮楚在呢。”
棠凝看着眼前宽阔的背影，心底一热。
不过故人而已，她不是怕，有些事情迟早都要来的，得由她终结。
泻秋的目光一直落在棠凝身上，棠凝也在看着她。
“这位姑娘，我观你资质不凡，可愿”
只这一次，棠凝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烦请让让，这条路有些窄，麻烦了。”
暮楚看着脚下这条连着十人经过都没问题的路陷入了茫然，抬眸看了一眼眼前的泻秋。
虽不知棠凝为何对此人有敌意，但棠凝不开心，他也不开心。
泻秋神情一顿，脚步随之一转，侧身让了过去。
等二人从她身边经过时，她仍旧没有放弃。
“姑娘，我会在此处逗留几日，若是改变主意了，尽可以来找我。”
棠凝头也没回道：“还是不劳您挂心了，修行一事也讲机缘，如今我尘缘未了，自是与修行无缘。”
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身，一字一句道：“还请阁下另寻他人。”
站在原地的泻秋看着越行越远的二人慢慢蹙起了眉梢，额间的印记随之浮现了一抹暗光。
暮楚听的云里雾里的，等回到家中，他才问起。“阿姐，那女子是何人？你们说的话为何我都听不懂？”
“咱们山上有一仙子石像名唤灵雾，你有没有想过传说有可能是真的？”
传说中碧绮镇乃是一处遗迹，曾经的人、妖、魔三族混战时，伤亡惨重，人族拼尽所有才勉强获胜。
自此人间安稳祥和。
而那仙子石像便是其中一位仙子陨落时演变成的石像，后来被碧绮镇的人宁愿信其有也不信其无，直接供奉上了。
暮楚只觉得奇幻，“阿姐认为是真的？”
棠凝认真点了点头，便听见暮楚虽不理解但认同的点了点头。
“那我信阿姐，可那跟你们说的话有何关系？”
窗外的斜阳落了进来，棠凝坐在柔光内轻声开了口。
声音无波无澜。
“我们也有可能会成为灵雾仙子那般的仙人，若是踏上修行之路刻苦修行，日后一切皆有可能。”
暮楚震在原地，像是颠覆了他已有的认知。
“可这条路注定难行，暮楚，我不想去。”棠凝没什么情绪的说道。
“可那位姑娘说，阿姐天资不凡，”暮楚觉得极为可惜，还想再劝。
“我不喜欢。”
棠凝一句轻飘飘的话终是让暮楚噤了声。
“嗯，那就不去。若是那位姑娘还缠着阿姐，我替你赶走她。”
“好。”
暮楚见棠凝脸上终于有了笑意，自己也情不自禁的弯了弯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