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女巫（33）
“快点，要赶不上了。”
“怎么会，时间还早呢。”
被孩子拉着手往前拽的母亲无奈地笑了笑，加快了步伐。
她们到了举行庆典的场地，来的人太多，已经占满了整个广场。
“妈妈，人好多啊，我们挤不进去的话，是不是看不到王了？”
小孩看着这人山人海有些沮丧。
“王当然会站在高高的地方，让所有人都能看得见啦。”
母亲把孩子抱了起来。
彩色的花瓣从天空飘落，背生双翼的女巫们在空中盘旋，各式各样的魔法在天空中留下炫目的光。
人群欢呼着，赞扬着伟大的王。
欢快的音乐在周围流淌，代表着开始的钟声敲响了三声。
女巫们在空中排成整齐的队伍，伴随着一阵悠扬的吟唱，巨大的法阵从她们中间亮起，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轻轻踩在法阵中间，
她身披纯黑长袍，其上点缀着彩色的细碎宝石，在光芒队伍照耀下，反射着炫目的光芒。
她戴着高高的冠冕，荆棘环绕，一颗鲜红的宝石镶嵌在正前方。
她是女巫们的首领，是艾尔塔莎的王，是南部联盟的领袖。
伴随着几乎要掀破天际的欢呼，艾尔塔莎三百年建国庆典正式开始了。
“前不见古人，后难有来者……”
“说得好！兄弟你有才啊，我要把这句话加到书里！”
拿着羽毛笔的年轻人一拍前面人的肩膀，兴奋地手舞足蹈。
他前面的人掀开了兜帽，露出一苍白张秀丽的脸：“这句话不是我说的，写的时候注明。”
“哦好，不好意思啊姑娘，刚刚太激动了。”
“没事，你对王很了解？”
“那当然，我爷爷那一代就来到艾尔塔莎了，王的故事要从遥远的蛮荒年代说起，那个时候，人类还没有魔力，有些地方甚至用同族作为祭品祈求强大存在庇佑……”
从建立南部第一座城到今天，历时372年，发展学院军队医疗，联通贸易，组建联盟，
周边但凡威胁人类生存的，不管是领主还是神明都被清了一遍。
其中曲折自然不用多说。
这期间也出现过很多惊才绝艳的人，
有傀儡师安卡斯，
有神医尼可，
有结界师蒂玛，
有名师格尔瑞……
他们都抵挡不过时间的力量，如一颗颗璀璨的流星消逝在夜空中。
只有艾尔塔莎，始终皓月凌空。
“不好意思，就到这里吧，感谢你的讲述。”
“啊？好吧，那我先走了。”
年轻人正讲到对战自称烈焰之神的精彩部分，闻言有些意犹未尽，但还是礼貌地道别。
“……老师？”
换了一身轻便衣服的王现出身形，有些不可置信地唤了一声。
“好久不见，莎莎。”
姜妍对她笑了笑。
“我都快要忘记您的样子了……好久不见。”
莎莎回以一个略有些生疏的笑容。
“辛苦了，”
姜妍上前几步走到她身前，微微抬头看着这张熟悉却又不那么熟悉的面容，
“我听说了你的事情，莎莎你做的很好。”
“老师……我……”
莎莎牵强地扯了扯嘴角，眼泪突然止不住地落下。
当她治下的人越来越多，一个简单的决策就可能决定数千甚至上万人的性命时，
当她进退两难，彻夜难眠平衡各方势力时，
当她看着好友部下一个个离她而去，参加他们的葬礼时，
她都在靠着那段短短不到十年的回忆撑着，她看着面目全非的自己，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她的王座之下明明有很多人，但她感到的，却是无穷无尽的孤独。
或许是她做得还不够好。
她这么告诉自己。
“老师……我真的做得够好了吗？我真的……非常……”
莎莎突然感觉浑身失了力气，几乎瘫倒在地。
姜妍抱住她，带着人挪到长椅上，像小时候一样摸着她的头发一遍遍肯定：
“当然，你曾经说过，要保护所有人，要让人类摆脱领主，自由地活在世界上，
现在你已经做到了。”
“……我只做到了，不到一半……”
“你已经做得足够多了，剩下的要交给其他想要反抗的人们，如果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那他们不是找不到人生的方向了？
总要给其他人留一点进步的空间吧。”
“……您逗我……”
“是啊，被你看出来了。”
“老师，您这么多年去哪里了？尼可和安卡斯都死了，渡羽没找到您……”
莎莎攥紧了手里的布料，她曾经让渡羽找过老师很多次，每一次都无功而返。
尼克的葬礼后，她没合眼等了三天。
“对不起，”姜妍组织了一下语言，“我见证了两位神明的战斗，在回来的途中踏入了时间的陷阱，出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很久。”
当姜妍借着留在矿脉附近的精神力和黑雾踏出时间的洪流时，辽阔的雪原已经成了荒域，她去了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主城，只见到一片断壁残垣。
找了人打听，才知道已经过了几百年。
昔日的岁月已经成为了历史。
当时，她被巨大的荒谬感所逗笑，感觉世界上的一切虚假无比。
就连时间都是谎言，又有什么是真实的呢？
她迫切地想要找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恍然间却发现自己甚至没有留下名字。
她与这个世界的唯一联系，只剩下莎莎。
“这样啊……那您也辛苦了，”
莎莎收拾好情绪坐直了身体，“老师，您是神明吗？”
“当然不是。”
“老师，那，我可以成为神吗？”
“莎莎，你为什么想成神呢？”
“人类和神明有着天然的鸿沟，不踏出这一步，我获得不了足以打败祂们的力量，
我死之后，或许是百年，或许是十年，
人类总有一天会被神明所统治的，我们从领主爪下逃出来，又要进神明的掌中吗？”
莎莎率领着军队和神明战斗过，清晰地感受到实力的差距。
人类的寿命太短，积累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抗衡神明。
“莎莎，向往自由的人总有一天会举起反抗的火炬，你不需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如果她一直以来的猜测没有错误的话，所有的神明都将陨落。
莎莎不可以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