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空，无
“您说什么？”克莱尔吃惊道，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是真的、没有骗你，我不想继承家业了。”黎昂说。
夜晚，黎昂与克莱尔一同仰卧在屋顶上，闲聊。
克莱尔许久没说话，黎昂回过头问：“有这么惊讶吗？”
“没有比这更令人吃惊的事了吧，大概……您真的明白自己放弃的是什么吗？”
西部帝国「凯尔克尔斯」，如今是「源流大陆」上最强大的两个国家之一。
它的国土比「东煦」的十一个洲加起来还大。
成为这一庞然巨物的领袖，会享有多大的权柄，自然不必多说。
“不太清楚。”黎昂说。
他只是从莉亚和克莱尔的只言片语，以及所呆的空岛、面对的屏障，大概能觉察出一点迹象。
“但是，它们不能给我想要的。有时候，我会觉得，得到的越多，拥有的越少。”
“原来如此——”克莱尔说，“那殿下期许的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让黎昂思索了很久。
两人不再说话，各自吹着夜风，观摩群星。
黎昂说：“世界的真相、生活的快乐、我的自由。”
“还真是、直达深处啊……”克莱尔感叹道。
“你呢？”黎昂问。
“诶？在下？”克莱尔对于黎昂突然把话题转移到他身上感到意外，“在下不像您，那么明白。”
“改变世界吗？如果你想去做，我会帮你的！”黎昂很有兴趣地说。
“呵呵，您见笑了，不是这么崇高的事情，在下只是想为身边的人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既然没什么坏处，能做到的话，就努力去做些什么，在下是这么想的……”
黎昂觉得克莱尔只是还没认清自己是个“老好人”的事实。
“如果是在有危险、或左右为难的情况呢？”黎昂问。
“如果是太复杂的状况，那就只能看具体是什么样子、随机应变了吧？”克莱尔说。
“看哪种选择会更符合多数人的利益？或者，依然尽全力让所有牺牲都不发生？”
“殿下是不是太高看在下了？在下的‘随机应变’——是说在下也不知道该如何决定，而非在下心中已经有了一条明路。”
“况且。”克莱尔说，“在下并不是足以承担这么多事情的人，在下一个人决定不了这么多东西。”
“所以，对于在下来说，只要尽自己的可能，像现在这样，做好一件事，专心地守护在您的身边就好了。”
“要是有一天，万一你被调离了……”
“在下也会想办法向陛下求情的。”克莱尔打断了黎昂的问话。
见他想要追问，克莱尔又继续道：“如果还是无法两全，以骑士道而言……”
“在下是对国家宣誓过忠诚，并非是对陛下，而且在下也对您立下过誓言，所以，您知道的。”
黎昂静静地躺着，感受心中自然产生的安心：“小克，你说我这样把你绑在身边，是不是太自私了。”
“这件事是在下的选择，所以一开始您就没必要用它来评判自己。”
“厉害。”黎昂抬手竖起拇指，“被你说服了。”
越是与克莱尔接触，黎昂就越是佩服他。
这么一个坚强、勇敢、正直、温柔的人，怎么就被他这种狗东西给碰到了呢？——黎昂在心中乐滋滋地想。
对于黎昂来说，自己穿越到异世界，所得到的东西里，最珍贵的肯定不是天赋、地位、颜值什么的……
莉亚、克莱尔，这两个逐渐深入他生命的人，才是最大的财富。
而在这背后，他所得到的第二次生命，则是让他能够拥有这一切的根本。
生命的美好、生活的价值，这时才得以显现，如果人生充满希望，任何人都能好好活下去吧？
但只会在顺境中生存，是不行的；在安定时，只是快快乐乐地度日、其他什么也不管……是不行的。
黎昂深谙此道理，上辈子他的人生就被各种事物“入侵”过：世界没有维持美好状态的能力，所以，一旦出了问题，就只能靠自己。
为此，他不遗余力地，提升自己、充沛知识。
每日刷满14—17点魂力，剩下的时间继续研究符文，以及……一件差点忘了的事。
那天夜里，黎昂与克莱尔告别，回到小屋。
莉亚刚走的第二天，黎昂感叹于自己这么快就适应了她不在的日子，脑子里想着这都是克莱尔的功劳。
就在这时，他刚踏进门框，迎面撞上某种生物。
猪头、猪耳、猪鼻子，是gg……
gg怒气冲冲地顶着他，黎昂回身躲避，谁料这灵活的胖猪，也跟着他转向。
最终，他还是被gg怼得后退不止：“抱歉、猪哥，小弟不是故意要忘了你的——话说，您今天过得怎么样，有好好吃草吗？应该没饿肚子吧？看您现在还挺有精神的……”
事实上，gg今天过得一点都不好！
由于黎昂忘了开栅栏，害得它先是花了一早上的时间想办法“越狱”。
而后它赌气地没有选择去小屋，一只猪在原野上吃草。
结果，它等了一天，也还是没有等到黎昂想起它！
最终，才在家门口堵住了这人。
gg对黎昂不停地进行“猪突猛进”，以此宣泄自己遭受的苦难、与被遗忘的怒火。
黎昂确实忘了gg。
有了新朋友，就忘了旧朋友……
虽然gg没有人权，但因为它是朋友，所以黎昂对此感到愧疚。
但他就是忘了，没有办法……于是黎昂只能采取最后手段：“g神，是在下忘了，罪该万死！请您恕罪……”
黎昂双腿跪着，趴在地上，脑袋磕地，给gg惊得整只猪都呆住了。
这小子，原来这么有觉悟的吗？
gg左右踱步半晌，转过身，朝下跪的黎昂走来。
都这样了，总不好不给台阶下吧？
啪嗒、啪嗒的脚步轻响，gg在黎昂身前，抬腿踩了踩他的手背，以示原谅。
黎昂小心地抬眼，确认旧朋友gg已经息怒。
ok，很好，计划通！
黎昂站了起来，带着心满意足的gg前往它的小窝，将其送了进去，关上栅门。
呼，总算解决了，黎昂边回家边擦汗。
在那之后，他每天的任务又多了一项：放猪。
不过，gg大多数时间，都能自己行动，所以，其实也不是一件多麻烦的事情。
一周时间过去，黎昂刷了109点魂力，平均每天的学习时长，长达10个多小时，符文学的基础4000词，已经被他过了一遍。
早晨前2个小时回忆，中间继续推进，下午的后3个小时回忆，是简单有效的学习模式。
黎昂放下手中的纸页……
结束了。
这是桌子上的最后一张纸，整本字典的页数是509页。
第508页是它的最后一个单词：dddd“阴元素”、“至暗”、“虚无”……
而作为最后一页的第509页，它上面只有一行八个符文。
w dddd
空，或虚无——
黎昂用「生长」将这本厚厚的字典“装订”起来。
抱着它放到书桌上，轻轻放在一侧。
这是他迈出的第一步，虽然未来还有很多东西在等着他。
多少，还是有点成就感的吧……
黎昂向门口离去。
不过，每天高强度学习，还是有点累的。
大脑开始放空，黎昂已经在想接下来去找克莱尔的事了。
今天，比平时都早了一点，可以多给自己放会儿假休息。
当他走出门口时。
秋季的日头才刚要落下……
染着璨金的寂感。
冷阳从远空洒落枝头，穿过交叉的树枝。
向黎昂斜照而来。
不见疏影，惟有人立。
有的人生来就是如此夺目。
她听到身后的动静，从欣赏中回头。
绿色的秀发像是世界里唯一的活力，唯一的生机，永远美丽，永远年轻，以自我点亮这多彩的秋季。
“我回来了，黎昂——这些天，过得开心吗？有想我吗？”莉亚说。
暖中透冷的空气，黎昂在原地站了许久。
不知道是怀疑自己的眼睛，还是怀疑处于这一情景中的自己。
一阵发愣后，他连忙回到：“啊……嗯，莉亚你回来了啊？我每天都在想什么时候能见到你呢，真是太好了！”
黎昂渐渐开始喜悦，然后像是有说不尽的话，对于这一重逢：“我还以为会再等上几天，这么长时间，你去干嘛了呢？事情还顺利吗？小克，你没遇到他？怎么没一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