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枕头
“李玲，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当时的情况是什么样子的？实话实说，真当我们看不出来你撒谎了吗？”陈清明语气严肃的说：“你长期受到他的暴力，所以你有预谋的，提前准备好头孢，你本想让他死于意外对吧？”
李玲面对这咄咄逼人的语气，心里边在打鼓，额头上细汗冒了出来。
“想好再开口。”苏琞拿笔点了点桌子，发出几声有规律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的击破着她剩下不多的心理防线。
她只是一个从农村来的妇女，不懂什么法律知识，这还是她查了很久资料才知道的。
她咽了咽口水，一字一句的说着自己的遭遇：“我确实想让他死于意外，听说喝酒的人不能吃头孢，否则会过敏，那天晚上，他喝多了要打我，我没办法，他每天都打我，你们可以检查我身上的伤口，都是那畜牲弄的，他难道不该死吗？为什么到头来我从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那不是因为警察不作为吗？我了解过这方便的知识，家庭暴力情节轻的，依法不给予治安管理处罚的，由公安机关对加害人进行批评或者出具告诫书。”
李玲越说表情越狰狞，这都是她心底的恨。
“所以呢警官，你觉得我除了这个办法，还有其他的方式吗？”
这句话问的整个审讯室全都陷入一种沉默里，没有人可以回答她这个问题。
“看，你们也无能为力对吧。”
“我这些年啊，太累了，无数次想离婚，可离不了，那十万块钱压的我快透不过气，那重男轻女的父母，你们让我怎么办？”
“我还能怎么办呢？”
因为情绪比较激动，她手里的手铐跟桌子碰撞一起，发出了一阵阵刺耳的声音，审讯室里除了叹息声，还有李玲压抑的哭声，她发出的声音很压抑，一如她三十多年的生活一样，让人透不过气来。
苏琞停止了这场审问，让何颜颜先去安抚她的情绪。
“突然觉得我们这身衣服毫无意义。”陈清明出了审讯室，靠在门口自嘲了一下。
苏琞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但还是毫不客气的一脚踢了过去，“你救的那些人，办的那些案件都是有意义的，我们可以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够好，但是不能质疑我们穿这身警服是不是有意义。”
陈清明点了点头，这些年也遇到很多这样的事情，可在法律面前，常常是法不容情。
纪望川走了过来，他刚刚听完了全程，此刻也没法做出评价。
“是不是差不多可以结案了？”陈清明收回自己那些个人情绪。
苏琞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她要是有预谋的杀人，且自己是自首的，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跟我们说头孢这个事情，还有董天虽然喝酒了，但李玲身材瘦小，从沙发走过去厨房拿菜刀的这个过程，董天为什么没拦着，假设此时的董天开始有了过敏的反应，面对要杀他的人，他肯定会奋力挣扎，他身上应当有打斗的痕迹才对。”
“整个案件给我的感觉就是多此一举的东西特别多。”
苏琞分析着，陈清明仔细想了一下，确实也是，不管李玲是一开始没打算自首也好，瞒着头孢这个事情确实有点不对劲。
“也有一种可能，头孢不是李玲给他喝的。”
纪望川这话一说，他们两个人猛的转头看着他，都觉得他这话假设的有点大胆。
苏琞问：“你是说帮凶吗？可李玲家里除了一个十二岁的女儿，没有其他人可以帮她。”
纪望川点了点头，“我说的就是小雨。”
他看过他们去询问的笔录，他觉得这小女孩有点不对劲，具体哪里他说不清楚，需要见过才知道。
“等等，你是怀疑她女儿吗？”陈清明立马反驳，“她才十二岁，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哪里会敢杀人？”
“李玲是从农村里出来的，自小没读过什么书，她也想不到用头孢杀人这么个办法，除了小雨，她是个初中生，该懂的她都知道，我这么说也不一定，只是在猜测，我觉得我们应该再去她家里重新查看。”
纪望川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看法，他只是有这么一种强烈的直觉。
三个人并没有拖拖拉拉，带着何颜颜四个人立马出发，这个地方跟他们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到处都是小贩的叫卖声，虽然破旧，但格外有人情味。
来过一次的原因，小雨透过猫眼看了他们一眼，就直接把门给打开了，对于多出的那一个人，她只是多了俩眼而已。
“这次你们有什么事情吗？你们走后不是来了几个说要取证的警察了吗？你们怎么又来了？”
小雨的眉头皱着，语气有点不耐烦。
“今天来是想再问你几个细节。”何颜颜说：“能跟我们说一下，你妈妈那天有给董天吃了什么药吗？”
小雨很快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倒在地上了。”
纪望川站起身来，小雨瞥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
他直直走进房间里，东西有点乱，床单被人扯了下来扔到地上，全部堆在角落里，衣柜里除了女性的衣服，男性的也全扔到地上。
他觉得应该是小雨做的，没有一个人愿意看自己的母亲受到这样的伤害还无动于衷。
东西很少，墙上挂着一个闹钟，一张床，一个衣柜，这就是房间的全部东西。
对面的房间是小雨的，他先到书桌那边查看，东西放的整整齐齐的，没有找到日记之类的东西，他把书拿开，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小刀划过的痕迹。
转身之后就能看见一张小床，却放着两个枕头，纪望川走过去，拿起没有图案的枕头往鼻子上一放，紧接着眉头紧皱，他愣了一下又放下又回到第一个房间里。
里面也有一个枕头，他两个枕头都仔细闻了一下，其中一个跟在小雨房间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还以为是李玲偶尔会跟小雨一起睡，可他相信自己的鼻子，女孩房里的枕头有一股浓重的男人汗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