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黑暗之后还有黑暗
“留下几个人拍照取证，我们先回局里。”苏琞拿着照片走了出去。
这个地方还是纪望川想到的，他说顾言智一定会来这里。
匆匆回到局里，苏琞走进审讯室，陈清明一看见他就站了起来，从纪望川问那些问题之后，此后无论说什么顾言智都不张口。
两个人就这么无声的看了他几个小时。
苏琞走过去坐在了中间的位置，“顾言智，你看看这些东西，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说话没有？”
苏琞把照片放在他面前。
纪望川也看了一眼，他语气沉重的开口，“顾先生，你以一个她最痛苦的方式让她离开。”
最痛苦吗？确实，那是她小时候的噩梦，她死后也是他重演了一遍。
“我以为只有我不敢开口，因为她漂亮，有能力，而我就像地下道里的老鼠，我害怕她看见我不好的一面，出去见面时，我总是穿着光鲜亮丽，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给她看。”顾言智低下头来，眼睛通红。
“那你为什么要杀她。”苏琞问。
“三十号那天，我们一起去福利院，她发现了陈茂拉着一个女孩，动手动脚，她找到我说要报警，我说这个事情我在福利院的时候就看见了，让她别多管闲事，我们就吵了起来，我小时候在福利院的日子不太好过，就算我知道这个事情，我也不能告发他或是什么，他也知道我看见了这个事情，有天晚上他找到我，让我保密，这样我在福利院的日子才能好过。”
“我跟她说这个原因了，他骂我怂，骂我懦弱，我那一刻突然想到了我的母亲，她从前也是如此说我，我就觉得她和我母亲是一类人，如果我能选择，我必定不想这么活着，可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们一样光鲜亮丽，有大好前程。”
“三号那天晚上我约她来七星路，我说想带她看看我小时候住的地方，那傻姑娘还真的来了，我没想杀她的，可是她一直逼我，她责怪我，说别人说的是对的，是我配不上他。”
“我控制不住自己就把她勒死了，你们知道的，我对这个事情挺有经验的，她的两个好朋友也是我杀她，谁叫他们背后说我配不上她，我就是个屌丝，他们死后，最近几年都没人再说我们两个不配这种话了。”
顾言智每一句话都语气淡淡的，好像三个人命不是因他而死，但他的手不受控制的抓着桌子边，桌皮都被他扣下来一块，指甲往外在冒血，他像被麻木了一般毫无感觉。
苏琞听完他讲述的一切，留了陈清明做收尾工作，他没想到还有福利院的事情。
黑暗之后还有黑暗。
透过玻璃，苏琞看着纪望川不知道说了什么，对面的顾言智情绪突然崩溃，趴在桌上放肆情绪似的大哭。
坐在办公室里，苏琞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这个案子结束了，剩下的就是一些收尾的工作，还有陈茂的罪行也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放松下来他才觉得自己肚子空空，但身体的累让他连动都懒得起身。
就这么靠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纪望川推开门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男人闭着眼睛，五官端正，直挺的鼻子，安静的让他不想出声打扰。
不过职业病严重的苏琞还是醒了，从有人推开门的那一刻。
“来了。”苏琞刚睡醒声音很慵懒。
“给你拿点吃的。”纪望川把泡好的泡面递了过去，“你这一整天都没吃饭吧。”
苏琞点了点头，确实是一天没吃了。
现在眼看着十点钟了，他还想着结束工作回家睡觉，吃啥明天再说。
但有人都给他弄好送过来，他自然乐意，“谢谢纪顾问。”
“你刚刚和顾言智说的什么呢？”苏琞一边吃着泡面一边好奇的问。
“我说，要是两个人都勇敢一点，或许就不会是今天的局面。”纪望川说。
“纪顾问，你应该不会自卑吧，你不知道真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会自卑的，觉得自己处处不如人，家庭、样貌、经历，这些东西都是跟着他一辈子。”苏琞低下头吃着东西，没发出什么声音，吃相很好。
纪望川看着他说出这话，带着调侃的语气问：“你是有暗恋的人吗？对这个这么了解。”
苏琞突然沉默了几秒钟，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纪望川从他眼里看见了渴望，但又好像是他的错觉，男人下一刻就嬉皮笑脸的回答，“没有，就我这工作，不好谈。”
聊了几句，纪望川就走了，苏琞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暗恋不易，特别是暗恋对象长的好看，学历家庭各方面都比他好。
他真的自卑，一方面也是不敢。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纪望川那会，他刚知道父亲出车祸身亡的消息，那年他22岁，也算个成年人，但真去认领尸体时，他看着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他不敢认。
跑出去时，他走在路上恍恍惚惚差点被车撞，是纪望川拉住了他，那一刻他很想解释自己并不是想死，只是太难过了。
男生拉着他走到路边就放开了他，苏琞带着帽子一直低着头，过了两分钟男生再次回来给他递了瓶水，“你都没走完这个世界的十分之一，先别着急着离开，我不认识你，但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好吗？”
苏琞点了点头，但依旧没有抬起脸，后来在学校偶尔会遇见纪望川，对方不认识他，很多次都是匆匆而过，苏琞没课时总喜欢跨过半个校区去寻找纪望川。
他们之间匆匆而过的多，擦肩而过的次数却没有，苏琞不敢打扰。
等他鼓起勇气时人却已经出国。
苏琞的父亲是市局的缉毒队长，后来苏琞才知道原来当年他是被人恶意制造的车祸。
再后来，母亲整日郁郁寡欢，不愿意见到苏琞，也不愿意让他继续读警校，苏琞知道，她是害怕悲剧重演，也就过了一年左右，他母亲从楼上跳了下来。
他再次遇到纪望川也不敢表明心意，他害怕悲剧重演，也怕自己保护不了任何人。
陈清明敲了敲门就进去了，“你下班吧，剩下的我处理就好。”
“没事，我待会。”苏琞仰头活动了一下脖子。
“这两天和纪顾问怎么样，你是不是连人家喜欢男的还是女的都不清楚。”陈清明一脸八卦的问。
“不知道，也不重要。”苏琞漫不经心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