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司凛和裴轻一起回到了浓雾庄园。
“真的现在就过去吗？”裴轻有些犹豫，早上才见过，而且还信誓旦旦的说什么让他好好安静的想几天，结果连十二个小时都不到，就又要过去。
“告诉他一些情况，不是应该的吗？”
“那你怎么早上不说！”
司凛耸了下肩：“那时候你不还以为我是神棍呢吗？”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
“这会儿还早，也就刚吃过晚饭的点儿，他总不能睡这么早吧？”司凛看了一眼表。
自从权限开通后，他的手表就会根据他的所在地自动调整时间了，灵异中又充满了智能的味道。
“确实，我还没吃晚饭呢。”裴轻想往厨房那边走，结果被司凛一把揪住了后衣领。
“辛苦一下，忙完再吃。”
裴轻站在苏鹤房舍前的时候，感觉自己的饿的两眼发昏。
她略显无力的敲了敲门。
“姐姐，司先生？”苏鹤有些惊讶，赶快请他们进来了。
裴轻一进去就坐在沙发上，顺手捞了苏鹤桌上的一块饼干吃了。
“是有什么急事吗？”苏鹤坐在司凛的对面，问道。
裴轻见他看着自己，便指了下司凛：“让他和你说。”
司凛顿了下，道：“说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恨你的父母吗？”
苏鹤沉默了很久，应该是很认真的在想这个问题的答案。
有三分钟吧，他才开口：“谈不上恨，但很失望，还有失落……我不知道怎么形容。”
“我今天去看了你和你的父母。”司凛说道。
裴轻看向司凛，确定自己刚刚没听错。
他说的是“我今天”，不是我们。
一时间，裴轻的心情有些微妙。
她没想到司凛会细腻到这个地步，更没想到他会迁就她没说出口的担忧。
不过也有可能是怕她在苏鹤这的信任没了，他不好完成任务。
她收回心绪，竖起耳朵听着苏鹤的应答。
但他没说话，就像她第一眼见到那样苍白的他之后的反应。
司凛继续往下说：“他们现在看起来像是你的爷爷奶奶。”
“他们说，他们每一天都在悔恨中度过。”
“他们的悔过和日夜的思念与道歉无人回应，更没有人听得到。”
“我只是把情况带到，让你多点考虑的方面，也没别的什么事了。”司凛一口气说完。
苏鹤消化了一阵他的话，然后点点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那我就先走了。”司凛站起来。
裴轻也站了起来，她拍了拍苏鹤的肩膀，转身发现司凛都走到门口了。
“我先走了苏鹤，你慢慢想。”裴轻最后嘱咐道，然后也朝门口走去。
但她出来后并没有看见司凛。
估计是回去了，裴轻想。
她回到城堡，直奔餐厅。
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但有些凉了，她懒得再热，便直接凉着吃了。
正吃了一半，手机进来了一条新的微信消息，裴轻盲猜是司凛发来的，一点开果然是。
司凛：-他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通知我。
看来没动静之前他都不会再来。
裴轻愉快的回了个好。
司凛：-刚刚走的有点儿突然，没跟你打招呼。
裴轻：-没事。
裴轻：-只不过不会用峰顶的雪融水招待你了。
司凛：-那就温开水吧。
裴轻躺到床上的时候，耳边似乎还能听见车流的声音。
茗绮市现在一片繁荣，和当年相比富了不是一点半点。
她记忆里的茗绮市已经被现在的茗绮市所替代了，所有的人都在大步往前跑，只有她还在原地徘徊。
-
苏鹤考虑的时间比两个人想象的要短，三天之后苏鹤就去找裴轻了。
裴轻看到苏鹤早早在一楼等着时，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来这么早啊，等了多久了，怎么不让微生去叫我。”裴轻坐到他对面。
苏鹤摇摇头：“没等多久，我怕你还在睡觉呢，就没让微生姐姐去叫你。”
裴轻看着他，思忖了一下，问道：“你来是……”
“我想见见司先生。”苏鹤道。
裴轻顿了几秒，然后拿出手机：“行，我现在叫他来。”
苏鹤安静的坐在位置上，裴轻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去问他，这一刻她忽然发现司凛和人沟通还真有一套。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司凛就出现在了城堡一楼。
见他来了，苏鹤也站了起来：“司先生。”
“这么快就考虑好了吗。”司凛走到跟前，无比自然的坐了下去。
苏鹤跟着坐下，“差不多了，只是我还想再问问……”
他的声音越说越弱，看得出来还是没什么心理准备。
司凛：“没事，有什么想问的问就可以了，这是你的权利。”
“我想问……”话就在嘴边，可他却不知道怎么说。
司凛耐心地等待着。
“如果你看到的都是假的怎么办？”苏鹤的视线不知落在什么地方，眼神看起来有些空洞。
司凛想了一下，问道：“你害怕吗？”
苏鹤看向他，半晌，摇了摇头：“我可能……只是有点紧张。”
“这我帮不了你，你自己好好斟酌一下，把结果告诉我就行了。”司凛往后一靠，“你要是想倾诉的话，找你裴轻姐姐。”
苏鹤的目光忍不住在他们俩之间转了几圈，然后停在了司凛的身上，“我想回去看看。”
裴轻听到他的答案，心里有些空荡荡的。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是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受掌控的流失。
“好，那你想什么时候回？”司凛倒没有多大感觉。
苏鹤又沉默了一会儿，“可以再给我一天的时间吗，后天再走吧。”
“可以，随便你。”司凛看向裴轻，“不说两句？”
“说什么。”裴轻站起身，走到置物架旁，从上边拿下来一个相框，“既然苏鹤已经决定了，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姐姐，你生气了吗？”苏鹤快步走到她旁边。
裴轻扯扯嘴角，有些无奈：“没有，我只是觉得你长大了。你放心吧，我会支持你的选择。”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司凛已经走到了门口。
“等一下司先生，”苏鹤叫住他，“我想问问……您是什么人？”
司凛摸了下下巴，忽然笑了声：“你就先当我是神棍吧。”
“啊？”苏鹤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司凛朝裴轻一颔首：“走了。”
打完招呼，司凛就拉开了门，消失在了庄园里。
苏鹤又看向裴轻：“姐姐，他是什么人啊？”
“他是……可能是上天派来的人吧。”裴轻说完，拍了拍苏鹤的肩膀，“好好准备一下吧，和大家告个别。”
“姐姐，我还能回来吗？”
裴轻摇摇头：“很难吧，别担心，我会去看你的。”
“那你一定要来看我。”
“好。”
-
司凛这两天在搞那几个施暴者的事，尤其是出国的那个，最难搞。
他们中有的人甚至都忘了自己有过这么一段过往。
伤痕只留在了苏鹤的身上，他们几个人一点儿影响都没有，对他们来说，那些事情可能只是年少的消遣。
要让他们承认曾经做过的事，并且为自己犯的错买单，不用点手段看起来是不行了。
司凛翻着资料，思考着该从什么角度切入比较好。
他咬了根烟，没找到打火机。
“上次我看见你把打火机放休息室里了。”有声音告诉他。
司凛：“……谢了。”
在角落的置物架上，陈列着许多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文物，那些文物确实有些年头，有的是几代的传家宝，有的是古代帝王珍藏的宝贝。
它们原本的主人并不是司凛，但被当作酬金送给司凛了。
这些东西上面大部分都住着灵魂，完整的灵魂。
这些灵魂分别是这些作品的创作者，它们大部分性格都是比较温顺的，只有个别是比较刚烈的，至于极端的那些，早就已经被超度了。
司凛在休息室床头柜里的抽屉找到了打火机，他把烟点燃，叼着烟回到了位置上。
“司凛，所为何事烦忧啊？”
司凛朝置物架看过去，只见一个陶瓷罐子里冒出一个头，留着长白的胡须，正一脸慈祥的看着自己。
“……”司凛有时候在想要不把它们都关地下室算了。
“司公子，若是有烦心事缠身，不如道出来让大家给你出出主意，也好过你一个人在这里抓破脑袋。”一把折扇上也浮出一个小小的一个倩影。
随着这个古代女子的话音落地，不少的文物也探出了个头，连声附和。
置物架最上面放的宝剑是最安静的那个，一年到头也不见他能露几次面。
“这次的事性质不太一样，你们或许不太懂。”
白胡子老人想说些什么，但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
这次外面的人没有一敲门就直接推门而入，司凛等了几秒，说了声“进”之后，陈昸才推开门伸进来一个头。
“鬼鬼祟祟的干嘛呢你。”司凛看了一眼置物架，那些个人影都缩回去了。
陈昸挠着头进来，“我这不是怕发生上次那事儿吗？庄小姐今天不在啊。”
司凛一开始没想起来他说的庄小姐是谁，直到看到陈昸红红的耳根他才反应过来。
“你一天天都在想什么？”司凛吐出一口烟。
陈昸干笑了两声，“老大，我冒昧问问，你俩是……”
“合作。”
陈昸见司凛不愿多谈的样子，只好不再往下询问。
“什么事？”司凛低下头，继续翻着那几个人的资料。
陈昸又看了一圈办公室，“没什么事，老大你吃了吗？”
“行了，她今天不来，出去吧。”司凛一眼看穿了陈昸的小心思。
陈昸看了眼表，“现在是午休时间，那你就暂时不是我老板了。”
陈昸坐到他办公桌对面，回头看了一眼，确认自己把门关上了之后又扭回头，满脸都是求知欲：“老大，那天那个庄小姐，她真的和你没什么别的关系吗？”
“你觉得我们能有什么别的关系？不过要说特殊是挺特殊的，毕竟我还没接过类似的委托，她是头一个。”
陈昸一听更来兴趣了：“什么委托？怎么特殊？”
“这个你就不需要知道了。”司凛被他几句话扰的也看不下去资料了，干脆往后一靠，和他闲扯起来。
“那丁叶那个怎么样了，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陈昸是个话痨，看司凛放下手头的事就更肆无忌惮了。
司凛摇摇头：“不用，丁叶的事不需要你们管了。”
陈昸顿了几秒，忽然一拍桌子：“我草！该不会是丁叶的事情和庄小姐的委托有关吧，不然你怎么不让我管她俩！而且偏偏就她俩！！”
司凛把烟屁股往烟灰缸里一按，抬眼看向陈昸：“不要再打听这两件事。”
陈昸看到司凛的眼神，立马坐直做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那我问点别的，庄小姐单身吗？”陈昸重新靠了过去。
司凛无语：“你三句话离不开庄小姐，一见钟情？”
陈昸摆摆手：“那倒不是，但庄小姐真的很漂亮啊，就想多了解一下。”
司凛看见陈昸的耳朵再次红了起来。
“……”司凛闭了闭眼，想起苏鹤的父母对她的夸赞，忍不住道，“她哪漂亮了，你眼睛是不是有问题。”
“老大！！！”陈昸的音量骤然增高，“我不允许你质疑我的审美！是你的眼光有问题吧，大家都说庄小姐是神颜，也就只有你看谁都长一个样儿。”
有吗？司凛心里思考了一下，不过裴轻的眼睛确实挺好看的……
“所以老大，庄小姐到底是不是单身啊？”
“我不知道。”司凛把一只手挡在额头上，“要想知道你自己去问。”
“那你把庄小姐微信推我。”陈昸掏出了手机。
司凛瞥了他一眼，“下次你自己问她，看看她给不给你。”
“哦，也是，这样是挺唐突的。”陈昸又把手机收了回去，“那庄小姐什么时候再来？”
“我要工作了。”司凛跟他扯了几句就开始觉得累了，开始轰人。
陈昸只好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在门口的时候司凛又把他叫住了。
“陈昸，”司凛坐直了身体，“下次敲门也像今天这样，不要敲完就推门而入。”
“好的。”
等陈昸一走，文物里的魂魄又冒了出来。
“司公子莫不是心悦那位庄小姐？”折扇里的女子捂嘴轻笑。
司凛脸黑了几度，“古人也这么八卦？”
白胡子也冒出头：“我们也有好奇心呐~”
“就是上回那个姑娘吧，生的确实水灵，也不知司公子眼光怎得这般高，居然问人家哪里漂亮。”折扇女子的语气有些揶揄。
“……”司凛没说话。
一群年龄上百上千的鬼居然就“裴轻到底有多好看”这个话题聊了起来。
司凛揉了揉太阳穴。
蓦地，一道清冷的声音传了出来。
“裴姑娘自有自己的魅力所在，无需司公子的认可她的魅力也是存在的，各位不必数落司公子。”
“裴姑娘？我们在讨论庄姑娘呢，哪来的什么裴姑娘，闻人将军，你是不是说错了？”
司凛朝顶上那把剑看去，不见其人，但闻其声。
“鄙人并没有说错。”清冷的声音带着肯定。
见众魂还有反驳他的趋势，司凛便嗯了一声，“闻人郁没说错。”
“你怎么会知道她的姓？我记得那天她并没有说过，我也没有叫过。”司凛觉得有些奇怪。
“司公子若是想不出什么好方法，不如去问问裴姑娘。”闻人郁说完这句，便不再吭声。
剩下的人七嘴八舌的想问问裴轻的真实姓名，闻人郁又开始装死，司凛也跟开了屏蔽器一样，完全不搭理他们。
声音渐渐的没了，司凛还在纳闷儿闻人郁这个老装死的将军是怎么知道裴轻的事的。
他想了会儿，没什么头绪，便站起身走向休息室，跨过门槛，他消失在了房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