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险棋
“就是这个地方了,我之前就是在这里看到那个小女孩的。”
“她大概长什么样子呢?”
“个子大概到我的大腿根部,蹲下来才能和她的视线保持平齐,好像……还扎着两个马尾辫,一边一个的那种,穿的很破旧,有很多补丁。”
杨月舒和黄元熙在那个街上来来回回逛了很久,都没有看到那个小女孩的身影,或者说,连小孩的身影都没有看到。
“当时你有跟她说话吗?有没有问她家在哪里?”黄元熙看着四处张望的杨月舒问道。
“我有尝试问她为什么那么晚都没有回家,但是她没有回答我,我就想着给她一点钱吧,她看我拿出来后就抢走跑掉了。”
“你就没有想要把追回来吗?”
“没有。”杨月舒回道。
黄元熙听到这番话,叹了一口气,“人家估计也是知道你心肠软,哎,这种孩子啊估计在外面已经浪荡很久了,心已经野掉了,如果说再不尽快受到正统的教育很可能以后也是做偷抢一类的营生。”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呢?”杨月舒问道。
“能怎么办呢,我们总不可能在这个地方一直蹲守到她来,你有这个精力吗?”黄元熙看着杨月舒问。
杨月舒听到只有沉默。
黄元熙看到杨月舒没有回应,目光又转向前方:“很多机缘,其实都是上天注定的,你能和她在那个夜晚相遇,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但是很多时候,缘分也是有限的,你和所有人的机缘都会有一个尽头,今日你再来寻她,却寻不到了,也许是她去别处了,也许是已经去见主了,但无论如何,这都告诉着你,你们之间的缘分,已经尽了,你只能去接受这个现实。”
“所以,就不去努力了吗?努力再找找看。”
“那就是你自己的选择了,人的主观能动性很多时候是强大的,它能够把主的意志落实,也就有能力把主的意志改变,但那一切都在乎你自己的意愿。”黄元熙感叹道。
杨月舒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在毕业舞会那天,把自己救下来的那个张同学,在之后,她付出了大量的精力和意愿想要去找到他,但是却没有找到,她不知道自己的意愿有没有超越所谓的主所设定的因缘,但是结果却是一场空。
那个小女孩,也会是如此吗?
“这样吧,黄小姐,我们今天找不到就算了,回头我有空自己再过来看一看能不能遇见她,如果说我找到她了,我该把她送到什么地方呢?”
“华清路13号,那个地方有一座大教堂,在教堂的后面有个庄园,那就是教会所在的地方,教会建立的孤儿院也在那里,如果我不在那里,你就报我的名字就好,我会提前安排人说的,会有相关的负责人把孩子带到孤儿院里面的。”
“好的,黄小姐,我记住了。”杨月舒应道,随后黄元熙就坐上车离开了。
杨月舒其实不信那些所谓的命运和缘分,她只相信,很多希望,是自己才能给的。
杨月舒回到酒店内,发现周烨并不在房间中,她也就正好趁这个机会跑进房间,拿出了压在行李箱底的香包,以及放在枕头下的早已写好的信,然后用信封包好。
“真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是怎么从军校毕业的。”
“我那还是中学的时候上的,他们又不会让小孩子打打杀杀。”
“好啦,我知道啦,大小姐,你快去睡觉吧,明天见。”
几天前,杨月舒装作生气的样子把门紧紧关上,但事实是她在关上门后立刻就跑到书桌前,拿出笔和纸,开始给北城的家人写信,告诉他们行动部已经叛变,她在北城这边目前无法开展任何工作,请求下一步的指示。
这封信她总共写了整整三遍,才最终确定了内容,杨月舒心里清楚,自己不能贸然前往母亲提供的地址,必须要等到合适的时机,其次就是即使交给了那个母亲的老朋友,也需要防止她也有可能是辽源派的人。按照裴希鸿的说法,整个北城已经基本上都是辽源派的人了,所以写的信,既要有效传递信息,也要保证一旦暴露,她不会被查出来。
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现如今偌大的北城,没有一处是安稳的地方,而在辽源派的眼中,攻克北城也是早晚的事情,一旦北城沦陷,他们很快就会到南城周边,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一切就晚了。她必须得冒着最大的风险去抓住最后的稻草,寄希望于母亲的故人。
而现在,她猜测周烨不在酒店应该是觉得她去找那个小女孩会很晚才回来,而不是还没到中午就已经和黄元熙分开了,这正是最好的时机,她可以打好这个时间差尽快去把信交给母亲的那位朋友,杨月舒打开了母亲的香包,里面一张纸条赫然入目,“沿江路87弄936号,济民药堂,代女士。”杨月舒看完纸条,便用火柴点火把纸条烧掉了,随后打开自己的化妆包,挑选了自己最不常用的正红色口红,抹了好几层在嘴唇上。
她还特地把衣服换成了来北城时的裤装,尽可能打扮成自己不常见的模样,正当她准备出门时,她看见周烨的墨镜摆在茶几上,不知道他是忘了还是故意没有戴,于是杨月舒就顺带把拿走,戴了起来,出了门。
时间紧迫,她必须要赶在周烨回来前就到家,所以她的步伐也微微加快了起来。
她走出门就叫住了一辆黄包车,但是当她上车后看到了在街对面的一家理发店,又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走了下去,“师傅,麻烦你等我一会,我去做个头发就回来,钱我先给你。”接着跑进了理发店。
“帮我卷个头发,要大波浪那种,越卷越好。”
“好嘞小姐。”理发匠准备给杨月舒洗头,但是杨月舒制止了,直接就让他上手卷,“我有点急,马上要去宴会,你就直接给我卷吧。”
理发匠愣了一下,也还是给杨月舒卷了起来,这是一个有经验的老发匠,操作很娴熟,十多分钟就完事了,杨月舒给了钱,就立刻坐到了门口的黄包车上面。
理发匠看着杨月舒的背影,叹道:“哎呀,这速度是快,可是又没有洗又没有上护发药水的,既损伤这一头秀发也不见得持久呀。”
“师傅,能快点吗?我有急事。”杨月舒催促道。
“小姐,我已经尽可能地加快速度了,但是你看这红绿灯我们还是要等的嘛,安全优先啊。”车夫无奈道。
终于,杨月舒赶到了济民药堂,她看着牌匾,确认了门牌号,收拾了一下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走了进去。
只见整个药堂中约有三名药师正在收纳药物,杨月舒清了清嗓子,仰头压着声线说道:“你们中间的哪位是代医师啊?”
只见正在称药的一个短发女人放下手中的秤,回道:“我就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有一位在南城的朋友,跟我说她在北城有一位故友在这个药堂里面工作,托我把这个东西交给那位故友,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杨月舒继续装作趾高气昂的样子说道,把香包拿了出来,但是在她的心中却十分惶恐不安,这是一步险棋,如走对则此局可破,如走错,便是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