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南洋柠檬香
“来，前面有个台阶，你小心一点。”裴希鸿对杨月舒说道，这是一个颇具南洋风味的一个宅院，与北城的清冽格格不入，能够看得出来这个宅子的主人一定是一个非常喜欢花的人，院内种满了花，但是不知道是生不逢时独独陪着主人来到了寒冷的北城，还是没到她们生长的旺季，现在的状态只能用凋敝、萧条来形容。
杨月舒跟着裴希鸿的脚步穿越了寂寥的庭院，拾级而上，又穿过了重重门，终于，看到了一间向外散发出暖黄色的屋子外，还没进去，就闻到了从里面传来的，沁人心脾的柠檬香味。
“我们到了。”裴希鸿对杨月舒说道，这一说也让原本止不住沉醉的感觉瞬间清醒了过来。
顺着暖黄色的光源向屋内看去，一个将头发盘得干干净净的女人坐在桌子的这头，周烨则坐在她的身边，光源的源头是桌上的一盏小夜灯，这一般只在晚上读书的时候开着，但是现在是中午，不免让人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那个女人认真地翻着一本边角已经泛黄的老相簿，时不时给一旁的周烨指出了几张，但是周烨却好像没有兴趣一般，简单看了一眼就继续保持沉默了。
“姐姐，我们回来了。”身旁的裴希鸿对着女人说道。
“啊，阿鸿回来啦，快点来坐吧。”女人合起老相簿，然后抬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裴希鸿身边的杨月舒，“这位就是杨小姐吧，果然是南城人，生的就是极为精致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北方的模样。”
杨月舒微笑着跟着裴希鸿走到了桌子旁，只见女人把相簿交给了守在一边的仆人，然后站了起来，与裴希鸿贴面致意，这是西方的见面礼仪，但在杨月舒从小到大生活的环境中却从未见过这种打招呼的方式，大多数人都是点头握手，关系好的也只是轻轻拥抱，但是外国人总是会更亲密一些，面颊轻轻碰触，在他们的眼里是温度的交换，是气味的融合。
她看到这一幕，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拉开了周烨边上的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裴希鸿和他的姐姐也在这一次高级的见面礼后纷纷坐到了他们的对面。
“杨小姐，”女人突然叫到，“嗯？”“喝水可以接受的吧，家里的茶叶用完了，我想再去买点但是整个城中都没有好茶叶了，得从外地运过来，还得等上好几天，只能用白水将就一下了，你不介意的吧。”
“没事的，白水就好。”杨月舒刚说完，女人就拿起一盏原本倒扣在盘子上的茶杯，摆到杨月舒的面前，接着给她倒水。
杨月舒端起杯子，吹了一口气，但是摸起杯沿还是能感觉到这应该是刚刚烧开的一壶水，于是嘴唇轻微点了一下水面就把杯子放下来了。
杨月舒也正在这个时候，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坐在对面的女人，看长相她的年纪应该和裴希鸿相差不多，脸上只是略施粉黛，没有特别矫情的部分，穿着也很简单，和她这座大宅的价格相比，属实是有些不相衬。
“对了阿鸿，”女人这个时候开了口。
“怎么了姐姐？”裴希鸿连忙看向女人，和她的双眸对视。
“我让你去教会帮我拿的东西带回来没有？”
“哎呀，姐姐不提这个事我还真给忙忘了，下午吧，下午我抽空去取。”
“罢了，明天就是周末了，我自己去取吧，你是大忙人，不耽误你工作。”女人似是一只猫，在这一刻慵懒的姿态尽显无疑，但是在杨月舒的眼里，这般姿态一般来说和猫撒娇的样子无异，欲擒故纵，这个说法也许更贴切些。
这是裴希鸿双手轻轻抚上女人的香肩，替她一下又一下地揉着，就好像是给猫顺毛一般，女人也微微合上了眼，“我的好姐姐，你就原谅我吧，下次我一定不会忘。”
女人这一次没有回应，原来还是一只傲娇的猫，正在享受着旁人对她的爱抚。
不知道为什么，杨月舒看到这一番情状竟觉得他们两个人呈现出来的氛围并不像寻常姐弟该有的，反而是一种难以言状的情趣在他们中间，但是杨月舒也不敢多说什么，她的余光瞄到周烨正在面无表情地喝着水，她也再次摸了一下面前的水杯，已经凉到可以入口的温度了，水真是一个好东西，总能让人不至于没事做，陷入无端的尴尬。
“太太，菜已经备好了，是现在就上还是过一会？”一个穿着白裙的侍女走到女人的身边，低头俯身说道。
这时候女人的眼睛才再次缓缓睁开，“现在就上吧。”接着用手轻拍了一下肩膀上裴希鸿的手，这一举动任谁来看都是恋人间含蓄的小把戏。
待到最后一道菜被摆在餐桌中央，面前的女人和裴希鸿都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女人这时候丹唇微启，轻声念道：“主啊，感谢你给我们如此丰盛的食物，让我们能够享受人间至味，感谢你与我们同在，阿门。”
“阿门。”裴希鸿紧接着说道，然后两人用右手在胸前和头顶画上了一个十字，才睁开了眼睛。
女人祈祷完，看见面前的杨月舒仍在发愣，遂笑道：“你在法国读书的时候没有见过基督徒吗？”
“见过，”杨月舒回过神来，“肯定是见过的，那里基督教堂很多。”
“但是没有在国内见过是吧。”女人边微笑，边在侍女端过来的陶瓷盆中洗手，擦干。
“是的，基督教在国内还是很少见的。”
“我一直忘了介绍自己了，”女人拿起桌上的筷子，率先夹了一些菜放到裴希鸿碗里，“我叫黄元熙，是阿鸿的姐姐，我是从南洋来的，你应该能看到宅子的风格很多都和我的家乡有关，现在我在北城的教会里面做牧师，每周都会不定期去各个教堂诵经讲学。”女人缓缓盛着浓郁的奶油汤，对杨月舒说道。
“所以……你们是表姐弟是吗？不同姓。”杨月舒吃了一小口饭，问道。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他是我开设教堂后第一个救助的孤儿，我们认识得有快二十年了，所以关系也比其他人要好很多。”女人低头边吃边回应道。
“姐姐的教会经常会收留孤儿，教他们读书写字什么的，每周还会专门组织一些活动，给战区的百姓送上免费的餐食。”裴希鸿接着补充道。
这时杨月舒就突然想起来那天晚上的那个小女孩，于是问道：“只要是孤儿都会救助收留吗？”
“只要我看到了都会的，年纪小我就会让人直接抱到教会，有自己判断的能力了我们询问他愿不愿意，如果愿意我们都是无条件收留的。”黄元熙说道。
“我之前有天晚上就在我住的地方附近看到了一个小女孩。”
“她现在还在那边吗？”
“不清楚，我已经好几日没有再去了。”
“这样吧杨小姐，”黄元熙放下了碗筷对杨月舒说道，“明天上午不知道你有没有空，你先陪我去教堂拿一个东西，然后我们去你说的那个地方看看小女孩在不在，现在这个时候饿虎豺狼可是不少啊，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孤身在外头确实不安全，我们如果找到她了就把她接到教会，好吗？”
“黄小姐，”一直默默吃饭的周烨突然开了口，“我们这周刚来北城，明天好不容易休假我是想带妻子在周边逛逛看看风景的，要不我们改天再约？”
“我怎么不知道这事？”杨月舒扭头向周烨问道。
“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周烨似有心又若无意地回道。
“哎呀，你的好心我先领了，我们……后天去怎么样，休假有两天呢。”杨月舒对周烨说道。
但是周烨的视线根本没有在杨月舒身上，而是一直紧紧盯着黄元熙：“这一阵子雨水多，后天指不定就又下雨了。”但是黄元熙却没有看他，只是默默喝着碗里的汤。
“出去玩以后有的是机会，不差这几天的事嘛，那个小姑娘我看她实在可怜，如果不尽快去把她接过来，真像黄小姐说的被坏人盯上了可怎么办呀。
周烨看杨月舒去意已决，自己怎样都劝不动她，于是就无奈放弃了。
杨月舒看周烨许是默认了，便欣喜地对黄元熙问道：“那黄小姐，明天我们几时在何处见呀？”
“明天早上八点半吧，我去你住的地方接你。”黄元熙淡淡回道。
可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也有可能被坏人盯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