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残月与暖阳
之后周烨才知道，余长青其实早就关注到在几乎每晚都在拳场的自己了，而他也在自己进局子后第一时间找到了干着急的李哲为他出谋划策，动用了自己在这边的关系把他提前释放了出来。
并且为了周烨顺利毕业，余长青还给周烨制造了一个临时的外国假身份“william zhang（威廉张）”，让他以这个插班生的身份换了个没有任何一个熟人的班级读完剩余的课程。
最开始周烨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素不相识的人愿意为他做这么多，甚至把他的前程都规划好了，但后来他才清楚，余长青实际上是一个很有策略和手段的野心家，他早就看上周烨不顾性命也要夺取胜利的性格，以及他数次绝境翻盘的实力，而这正是他需要的。
而周烨也难以再拒绝这个救他性命给她出路的人，于是在不久后就加入了群青帮，右手手背也刻上了群青帮的标识指南针刺青，周烨知道，自此之后他就不再是之前什么都不懂只能猛猛打拳的毛头小子了。
在之后的几个月里，周烨白天顶着“william zhang（威廉张）”这个名字完成着最后的学业，晚上就继续以周烨他自己的身份来无影去无踪地帮余长青“清除阻碍”，因为有了团队的掩护，警局更是拿他没有任何办法，在整个城市中，“群青帮”的名声迅速传开，而他周烨的大名更是令人闻之色变。
日子在一天又一天地平稳地度过着，直到毕业联谊舞会那天，周烨看着学院公告墙上的中文海报伫立了许久，他知道杨月舒肯定也要去这个舞会，而这可能是他唯一也是最后一个能当面正式认识她的机会。
可是，现在的自己手上沾了许多人的血，他周烨早就已经在学院里传开是一个冷血连环杀手了，况且舞会上肯定会有之前的同学，肮脏的他根本就不配站在光鲜亮丽的她面前。
他便只好在那天晚上一个人戴上帽子，准备去舞会附近的酒馆喝酒，哪怕是远远地最后看上她一眼也好。
可是酒一瓶又一瓶地下肚，他在酒馆坐了三个小时，努力地从进进出出的人群中寻找杨月舒的身影却失败了，可能是错过了吧，他和她不一直都如这般吗，也许这一生便是如此错过了。
醉醺醺的周烨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从前的他如小透明，数次擦肩而过但她的眼神从未落在他身上过。现如今的他却是深陷黑暗的残月，而她是如温暖的圆日，他们似两条平行线，永无交汇的机会。
正当周烨在街边止不住吐了一顿蹲下来醒酒时，在迷迷糊糊中他看到前面路上躺着一个穿着格子裙，有着一头乌黑长发的女孩。
“呵，真是脑子不清醒了，看到一个女的就想到她。算是她运气好正好碰到我积德行善一回了。”周烨如是想着，走上前轻摇那个女孩的肩膀问道：“qu’est-ce que tu as（你怎么了）”
女孩顺着他的劲翻了过来，头发也不再遮挡着面颊，周烨看到面前的人，愣住了，这不就是杨月舒吗？但她又怎么会在这里？
一月的法国已经进入深冬，周烨看到杨月舒的脸颊通红，但是手和露在外面的腿都是冰凉的，他才知道她定是喝醉了，于是迅速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把她紧紧裹住，一次性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周烨突然想起之前在食堂时听见她和身边同学说过自己搬了家，他也就顺带记住了那个地址，但这么久他一次也没有去过，只因他的喜欢是小心翼翼、是不会打扰。
他就这样抱着他在寒风中凭借记忆走了半个小时才到那个地方，然后紧张地敲门，随后一个中国女孩开了门，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周烨万万没想到把杨月舒交给她的室友后人家会询问他的学院和名字，他听闻顿住了，而后说出了他的那个假身份。
这最后一面的运气，已经让他心满意足，他又怎能苛求更多？
再之后的日子，他便愈加卖力地完成余长青的任务，只为忘却杨月舒，一个月后，他也顺利毕业，余长青同时也提出回到南城。
回到南城后，余长青也顺势提出了要收周烨为义子的想法，余长青这么多年身边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可是一个孩子也没有，步入五旬的他也愈渐希望能有个信赖的人继承他的功业。而周烨背靠他的群青帮迅速成长为人人皆惧的死神般的存在，他也知道做了义子等于说自己的话语权也能愈加大了，便欣然同意了。
只是余长青看似器重他，实则安排了很多眼线盯着他，周烨能感觉到，方叔是一个，那个心心其实也是。
那个晚上的回忆周烨一直忘不掉，他被下药后就能感觉到一个女人在解他的衣服，他尽力克制着自己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是慢慢的那个女人的脸就变成了杨月舒……
在那晚后，周烨发了很大的火，凡是有人再惹到他他便用各种残忍的手段惩罚他们，但他清楚余长青的目的，便表面上装作还跟那个心心有来往，经常也会在包厢里过夜，但只要有人靠的太近他就会生气。
随着思绪拉回，周烨也关上花洒走出了浴室，晶莹的水珠从他的头发上滑落到分明清晰的腹肌和人鱼线上，而后顺着他的腿线滴在地上，可是他的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白净的皮肤，从头到脚有着数不清的深深浅浅的刀疤，还有大片或轻或重的淤青。
他擦干身体后穿上睡袍，而后走到窗边拿出烟盒中的一根烟点上，整个屋内只有一盏昏黄的台灯亮着，他手上点燃的烟忽明忽灭地照亮他的下半张脸，而眉眼却被潮湿的头发遮挡着。
他周烨似是每次去执行任务时都是这样，要么戴着帽子要么戴着口罩，从未有人见过他完整的真面目，他这个人也许也是这般，就和残月一样半黑半白，变幻莫测。
次日，杨月舒很早就起来了，她昨晚睡得并不好，因为她做梦梦到被追杀的那一晚，她还梦到其实周烨待她并不好，用各种刑具逼问她，最后把她关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直到自己活活饿死。
她为此惊醒了好几次，然后又梦到自己的父母非常着急地寻找着她，但是她和父母之间似是隔着一个只有她能看见的屏障，无论她在这边怎样喊着锤着那个屏障，那头的父母都好像什么都看不见听不着般嘴里仍在不断念着自己的名字。
这样的夜晚持续到窗外的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杨月舒便索性不准备再合眼了，起身坐到了床边。
算了下日子，她被抓到这里已经有三周之久了，而昨日余长青说的话还不知道要自己在这个地方待多久，虽然说她在这里也是衣食无忧，但人是在他们的控制之下的，毫无自由可言，特别是昨晚又做了那样的梦，杨月舒愈发觉得应该尽快找到回去的方式。
杨月舒一直坐到清晨的阳光照射进她的屋中，李哲也正好开锁进了她的房间为她送早饭，今日的早餐终于不再是之前的油条包子了，而是杨月舒最爱的小馄饨，很显然，真正的老大回来后她的伙食有在变好。
看到两眼放光的杨月舒，李哲也坐在了杨月舒对面，问道：“你喜欢吃这个啊？”
“那当然，谁能不爱一碗香喷喷的鲜肉小馄饨呢？”杨月舒对着李哲笑了一下，而后拿起勺子舀起一个馄饨送到口中，满脸都是心满意足的神色。
“你不早说，我还以为你很喜欢每天的油条和包子呢，天天吃得狼吞虎咽的，我就每早都让后厨做那个了。”李哲看着杨月舒说道。
“那不还是因为之前被你们饿了一整天啊，我不得多吃点补补吗？”杨月舒听完顶嘴道，“太干巴了早上吃那个，我如果不喝多水都会吃噎到。”
“我的姑奶奶。你要求还真的是高，如果不是老大和青爷都跟我说要好生照看你我真的从来就没对除自己以外的人这么用心过，你还挑三拣四的。”李哲抱怨道。
“好啦，我觉得这也是个绝佳的机会啊，你看你天天基本上都是跟一群糙头糙脸的大汉大眼瞪小眼地工作，在这呆的这一阵子我看也就你老大稍微长得白净一点不会胡子拉碴的，和我这么一个女人天天相处算是你的福气，你把我照顾好了以后不愁老婆不天天粘着你，你懂什么啊，你应该感谢我才对！”杨月舒鼓着满是小馄饨的腮帮子含糊说道。
“好的姑奶奶，你说的都对，快吃吧，你别吃这汤汤水水的也能吃噎喽。”李哲对着杨月舒无可奈何道。
吃完一碗小馄饨后，杨月舒把碗里的汤都喝光了，“这才是我记忆中南城的味道嘛！”她如此感叹道。
李哲收拾好她吃完的碗筷，正当他准备出去时，杨月舒却突然反应过来叫住了他，问道：“李哲，你能帮我问问你们老大我什么时候能去看一看吴为吗？已经快三周了，我都没有见到过他，他年纪还小，我想看看他过得怎么样。”
李哲端着碗筷本以为杨月舒有什么要紧事，结果就这个要求，于是不耐烦地说：“他真的过得好得很，只不过老大之前让你们俩不要在一块呆着，就一直没安排你俩看一下彼此，老大今天上午要出门办事……这样吧等他回来我第一时间帮你问问看。”
“那就太谢谢你了，等我出去我一定单独请你吃顿好的！”杨月舒感激地说道。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李哲听到吃顿好的瞬间喜笑颜开地走了出去，可是他走了几步却觉得哪里好像怪怪的，“算了，还是赶快把碗筷送到后厨吧，再迟点洗碗的阿姨就因为等久了要骂我了。”李哲如是想着，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