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荆棘
阖室里，周烨和李哲盘腿坐在地上静静等待着，精瘦矮小男从桌前跪下准备沏茶。
“方叔，我来吧。”周烨从矮小男手中拿过茶杯说道。
矮小男于是一一摆好工具，沉默地走了出去，顺手把门带上了。
“诶老大你说，这次青爷从远北回来到底是有多要紧的事情竟然这么急着就要跟你说啊？”李哲很快就坐不住了，开口向周烨问道。
“无论是什么听着就好了。”周烨刚说完，就听见门外传来余长青的声音：“你先洗漱一下，然后去卧房等我。”而后门被打开，周烨和李哲立马起身鞠躬向余长青致意。
“义父，旅途辛苦了，欢迎您回到钰庄。”周烨连忙上前帮余长青把外套脱了下来，接着问道：“您刚从远北回来就急着要见我，是远北那边有什么进展了吗？”
余长青坐了下来，从桌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看向李哲吩咐道：“你先出去吧，我有事要单独和烨儿说。”李哲便知趣离开了。
“烨儿啊，你应该也看到这两天的报纸了，我去远北和那群莽夫谈了足足十余个回合，都没有办法劝得他们不要武力强制收取，那帮子人根本不管我这五旬老汉说话啊，硬是要打，我就只好连夜想办法回来，好歹要在他们来南城之前把钰庄和帮上的事情打点好才能放心啊。”余长青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
见周烨迟迟不说话，余长青接着说道：“烨儿，为父也是尽力了，你是知道我的性格的，我主张和平议事，这发动战争伤害的还是我们的老百姓啊，失去民心对任何一个势力来说都是沉重的负担，我们完全可以曲线救国嘛。可那群人根本没受到过什么高等教育，自然没有我们出过国的觉悟高，但权力又掌握在他们手上，我是真的尽力为我们所想的解决方式发声了，你可别怪为父啊。”
余长青满眼疲惫地看向对面低头搓着手套的人，沉默许久的周烨开口说道：“没事的义父，我们好歹也是和他们在同一阵营里的，虽然战略不同但是待到真的打到南城了，战争对钰庄的影响和群青帮的影响是会降到最低的，而且我认为南城不会打得如远北一般吃力，钰庄发展这些年不就是为了那一天的到来吗？您不必太自责，从前线回来应该很不容易吧，您快去休息吧，这件事我们后面找机会再说吧。”
“好，我们烨儿长大了，能懂为父的难处了。对了，我这一路上都在听管家说你暂时接手群青帮做的都很好，钰庄也经营得不错，好像前一阵子还抓了个局长的女儿，什么时候能让我见见呐？”余长青瞬间眉眼舒展了开来殷切地问道。
“明日就见，您今天先好好休息吧，等您精气神恢复了我就安排她来见您。”周烨回复道。
“欸，不必，人家可是局长的千金，怎么能让人家屈尊降贵来见我呢，这样，你明天单独设个宴，人不必多就我们三个，我要亲自和这个局长千金说说话。”余长青嘱咐道。
“收到，我这就去安排。”周烨立刻站了起来，微微颔首向余长青致意走了出去。
余长青看着周烨远去的背影，摸着胡子点头笑了起来。
次日，杨月舒是被李哲喊醒的，还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她就被李哲押着走了出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杨月舒紧张地看着李哲问道。
“去见老大。”李哲面无表情地回应着。
杨月舒听完顿觉不妙，准备挣脱跑回房间，但很快就又被抓住了。
“怕什么啊？又不是要把你给吃了，是老大的义父回来了，他才是我们的头头，连老大也得听他的话行事，他点名要见你罢了。”李哲说道。
“义父？”杨月舒不解道。
“别担心，他比我们老大好说话多了，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估计就是想简单问你几个问题。”随着李哲解释完，他也停下了脚步，伸出手示意杨月舒进去。杨月舒存疑地推开了房门，心想这定是一个圈套，自己得言行处处小心，然后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的布局和她之前所处的是两个模样，墙上有着很多杨月舒看不懂的文字和花纹，面前有一个金色屏风挡着，她将信将疑地走向屏风后，看到低矮的案边坐着两个人，坐在侧边的是那个冷峻男，而坐在主位上的应该就是这地方真正的老大了。
余长青见杨月舒走了进来，微笑着起身说道：“我刚一回来就听闻属下都在说着杨小姐机智聪慧又胆量过人，现如今见到真人果不其然有着将门之风啊，原谅我近期一直出门在外无法在第一时间回来好好招待杨小姐，手下们若有冒犯到杨小姐的地方还请您海涵呐。”边说边过来带着杨月舒坐到了自己的对面，而后才回到主位落座。
正当余长青为杨月舒沏茶的时候，他又开口说道：“忘了介绍一下了，杨小姐现在所处的地方呢叫钰庄，我叫余长青，是这钰庄的创始人，边上这位呢是我认的儿子，叫周烨，你们应该已经见过面了。”
接着余长青给周烨使了一个眼色，但周烨似是没看见，只是专注喝着茶，余长青只好干笑了一下，尴尬地接了下去：“哈哈，他性格比较内敛，不爱说话，杨小姐莫要见怪。今日让杨小姐来呢，就是想请您吃顿饭。”而后余长青拍了拍手，就有人进来上菜了。
随着所有菜品全部上完，杨月舒终于开口说了话：“我对吃饭没有多大兴趣，我就想知道什么时候我可以回去，还有就是我的同事梁队长和吴为现在人在哪里？”
余长青夹了一块豆腐放进杨月舒碗里后摆手对着一脸严肃的她解释道：“吴为同志呢您不用担心，他每天过得都很轻松自在。至于那位梁队长嘛，杨小姐估计有所不知，他可是辜负了你们任处长的人啊，他在我们这里犯了点事，我实在放不了他。昨日我回来后第一时间就给任处长寄信说明了情况，也说了你们二位同志英勇有加，临危不惧的优秀品质，但估计这一折腾让你们受惊了。我便向他申请让你们在我这庄上玩个几天以作补偿，晚点再回去工作。”
杨月舒听完更是笑不出来了，“可是……我父母……”
“你父母那边任处长今日下班后就会去解释的，你放心，我和他们都是老相识了。他们不会担忧你在我这吃苦的。”余长青笑着摸了一下自己的胡子，而后指着面前的菜和杨周二人说道：“都吃啊，这是我特地请上好的厨子做的，你俩可别让我这老汉独自品味啊。”
杨月舒见一旁的周烨动筷，心中却仍有迟疑。
“吃吧，没毒。”周烨头也不抬地对杨月舒说道。
“我只是早餐吃得多了点现在肚子还饱着罢了。”杨月舒瞬间就怼了回去。
余长青看着面前的两个年轻人，微笑着有了新的打算。
茶余饭饱后，余长青带着杨月舒走出了房间，后对身后的周烨交代道：“烨儿，你带杨小姐在钰庄四处转转吧。”转头又看着杨月舒笑着说：“杨小姐，就把这钰庄当成自己家，看到什么感兴趣的想玩的都可以玩，各类餐食你若想吃就让烨儿安排，我们这里应有尽有，不必拘礼。”
余长青见杨月舒沉默以对，既没答应也没回绝，就给了周烨一个眼神先行离开了。
随着周烨带着杨月舒进入了电梯，杨月舒这时才知晓这钰庄共有四层，占地面积应有数百亩，是一个豪华大宅，杨月舒又记起刚刚那个余长青说和自己的父母是老相识，可她却好像从来都没有听父母提起过认识什么黑势力。
正当杨月舒低头沉思时，电梯里一层的灯光亮起，电梯门缓缓打开，杨月舒一抬头，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住了。
只见大厅内被耀眼的灯光照得人很快就有了眩晕感，几百张桌子边围着数以千计形形色色的人，有穿着性感的妙龄女郎，有戴着奢侈手表的富豪们，但更多则是打扮平庸甚至邋遢的普通人，边抽着只剩一小截的烟头边口水四射地骂街，他们都在做着同一件事——赌博。
“烨哥，您怎么好几天都不来见奴家啊，奴家和姐妹们都快想您想出相思病了。”杨月舒被耳边传来的矫情声音拉回了注意力，只见一个穿着十分露骨的短裙，看起来甚至比杨月舒还要小的女孩贴上了周烨，左右扭着屁股若有似无地蹭着周烨青筋凸起的胳膊。
周烨顺着那女孩的腰线把她搂进怀中而后说道：“乖，我在陪客人，晚上再来找你。”随后拍了一下那女孩高高翘起来的屁股，女孩便蔑视般上下打量了杨月舒一遍，而后向周烨抛着媚眼离开了。
杨月舒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虽然他知道这种混社会的一般手脚都不干净，各种层面上的不干净，但是正面近距离看到还是被恶心到了。
周烨整理了一下刚刚被蹭乱的袖口，看着盯着那走远的女孩愣住的杨月舒，朝她面前挥了挥手，“怎么？没见过世面的小白兔第一次看这钰庄的真面目就被吓到了？”
“谁是小白兔？不就是美女、赌桌和臭男人吗？搞得好像谁没见过似的。”
“总结的真精辟，走吧，咱们也别站着不动了，我带你四处看看吧。”周烨率先走上前，杨月舒受不了这里人来人往的污秽之气，有些人的样子似乎随时都会给她一拳，便只好紧紧跟在周烨身后。
“这一层大厅基本上都是刚来不久或者说没什么钱的赌客，他们玩的一般都不大，但就如此也能让不少人倾家荡产。”周烨穿过一个又一个赌桌和人群，每个台子后面的荷庄看见他都站起来鞠躬致意。
待他们走到对面的一排小包厢处时，周烨顿足回头对杨月舒介绍道：“这里是会员才能进的包厢，主要都是一对一和一对二的服务，不会存在多人轮流做庄的情况。”
杨月舒这时才逐渐适应这个场子眩目的灯光色彩，可能正是需要这么刺激人的灯光才能驱使那些赌鬼们花钱吧。
待他们走了得有二十分钟，走到一个镀金把手、大理石地块的金色旋转楼梯时，周烨向杨月舒问道：“有兴趣上去看看吗？”杨月舒看着周烨似笑非笑的面庞，迟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