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寒冰
阴暗的仓库管理室中只有缺了一个角的木质书桌上有一盏灯亮着微弱的光，仅仅能够让人勉强分辨出有一个人靠着椅背，双脚架在桌上把玩着匕首，随着手指带动着旋转，刀面不断折射出光芒。
这时一个精瘦矮小的身影走到那人身后屈身说道：“老大，那男的嘴硬了一会就被那些小道具吓得不轻，直接就说了是那个任思明派来的。我看那小子就是一个愣头青，说的应该也不是假话，估计是刚上任的什么都不知道，您说该怎么处理啊？”
“那女的呢？”一个慵懒的声音问道。
“还晕着呢，要把她弄醒吗？”
“唉……”男人叹了一口气，停下了转匕首的动作，转而把刀深深插进了桌子中央，身后那人吓了一大跳。
随即男人离开座位走向门口，停下脚步回头说道：“男的直接送到庄上吧，那女的，我要亲自去见见，能跑的让弟兄们都没劲把绑到车上，这种女人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男人而后往前走了几步又顿住了，让后面低头默默往前走的人撞上了他的后背。
“去追人的那几个，还有你，从明天开始加练。”冷漠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让矮小男的身体止不住地抖了起来。
“是，老大说的是。”矮小男尽力让自己的气息稳下来回道。
话毕，男人头也不回地走向了远方的仓库。
待快走到仓库口时，矮小男便干咳两声把守在门口正在打瞌睡的人叫醒，那人立马拿起门后的水桶，径直向被绑在椅子上蒙着头套的杨月舒泼去，杨月舒下意识地挣脱，却因被束缚得死死的无法动弹。
而后那人大声说道：“醒了？我们老大看你是女儿身才不愿意对你用重刑，话说你老大也挺有意思的，竟然敢派你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来我们这种地方。”
男人阴沉着脸走了进去，守门的人便鞠躬说道：“老大，您来啦，这位您说不要动她，兄弟们便什么都没做，就等您吩咐呢。”
男人不耐烦地摘下手上的黑色手套扔在了守门人身上，而后从他手中抽出手电筒径直走向椅子，边走边说道：“嗯，知道了。”
突然，男人摘下杨月舒的头套，打开手电筒照在了她的脸上，男人的手抖了一下，但杨月舒从黑暗一瞬间进入到巨大的光明中，眼睛不自主地闭上侧过了脸。
“谁派你来的，快说！”男人威严地质问着杨月舒。
“……”他得到的只有一阵沉默。
男人于是用另一只手托住了杨月舒的下巴转向自己，杨月舒缓过神来睁开了眼睛，但因背光她根本看不清男人的面孔，只觉得他五官锋利，个子很高，她应该是打不过的。
在这短短的几秒对视中，杨月舒清楚理清了自己所处的状况，孤身一人，手脚被控，面前又是一个练家子大汉，外头也不知有多少人随时准备进来。喊救命是不可能的了，打也是打不过的，此番境地，只能智取。
“我再问你一遍，是、谁、派、你、来、的。”男人并没有提高自己的音量，而是一字一顿地又说了一次，杨月舒被这个不怒自威的男人吓到了，整个空旷诺大的仓库十分安静，她只能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但也只能强装镇定地笑了一下。
“无人派我来，是我自己迷路走进来的。”杨月舒清了清因长跑干燥的嗓子，嘶哑地说了出来。
“迷路？很好，那就等你家人发现你不见了再来带你出去吧。”男人似是失去了兴趣，关闭手电走了出去。
“怎么样老大？那女的……”男人刚一出门，矮小男就把手套递给男人，问道。
“跟我玩过家家呢，明天再来吧。”男人轻蔑地笑了一下，离开了仓库。
“等我家人来带我走？这不是天大的机会吗？打完电话后我还当着父母的面把地址念了一遍，况且这地方是处座安排我来的，排除处座也被控制无法找我的可能性，父母也还是会因为我一夜未归速速来找我的啊。我应该晕了有几个时辰，或许他们现在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就希望父亲能多带些人，这仓库应该还是有人把守着的。”杨月舒思考着，逐渐让自己的内心平复了下来。
“他敢说出这个话或许处座和刘秘书也是被控制住了，不然不敢有这个底气的，但幸好我有留余地给自己，不然真成了待宰的羔羊了。”杨月舒内心窃喜，而后稍微挪动更换了一下姿势，准备静静等待父母的救援。
一夜无眠，只因被绳子紧紧绑着，手脚从无法动弹到麻痹失去了知觉，杨月舒只能闭目养神。
早上的时候，仓库门被打开，刺眼的阳光顺势照了进来。有个人进来给他端了碗稀粥让杨月舒喝，但杨月舒知道是万不能随便吃敌人给的餐食的，便扭头拒绝喝下去。男人蔑笑了一声，而后说道：“不知好歹的婆娘。”就把碗一下摔在了地上，粥洒了一地。
杨月舒听出来这人应该是守在门口的那个人，待他欲走出仓库时杨月舒尽力大声问道：“现在是几时了？”
那人不耐烦地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过了午时了，已经到下午了。”而后重重地把门关上，仓库中再次陷入黑暗。
“不应该啊，下午了怎么还没有人来找我呢？我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杨月舒感到十分疑惑。
当下指望父母看来是不行了，往好了想是他们没有记住地址找不到，往坏了想父母是无力抵抗那群人救不了她。而现在的自己在昨日长跑后就一直没有补水进食，在这个地方做瓮中之鳖根本就不是出路，杨月舒只能靠自己寻找方法离开这个仓库了。
而另一边，在一派辉煌奢华的房间内，有个人坐在真皮椅子上对着窗户不急不徐地抽着烟，连往镀金烟灰盒点灰的动作都十分优雅。
“烨哥，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我就是太无能了才从庄上离开的，我也知道我不该背信弃义，辜负您和先生的信任。可是我上有老下有小，妻子也是个文盲，一大家子就只有我一个人能赚钱，我以为借了您的光就能有好转，可……怎么就全没了呢？我实在没脸见您，就只能选择这个下策了。”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中年男子跪在椅子后，泪流满面地说着。
“你以为，托人逃出钰庄我们就找不到你了吗？群青帮的兄弟们在这南城遍地都是，别忘了我们是什么来头。你以为自己的上级能护你，可你知不知晓全南城几乎所有高级官员都和钰庄有着或多或少的关联，梁永华，你也太自信了吧。”
随着烟头被插进烟灰盒中，椅子转了过来，周烨掸了掸呢子大衣上不小心散落的烟灰，对着中年男子说着。
“烨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梁永华现在就是烨哥的狗，烨哥您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要您不伤害我的家庭我怎样处置烨哥您随意安排。”中年男子似打点器般朝大理石地面磕头，“咚咚”的声音十分响亮。
“我不跟你废话什么，我是个信守合约的人，当初你向我借最后一笔的时候在纸上写的是十日内连本带利偿还我十万银两，少一万一根手指头，我才同意把钱给你这个输了我好几万的人。而你现在欠我的已经比十万还要多了，之前的我可以不算了，算我行善积德，现如今这十万你是一分都拿不出来，那我们就按这你亲手签字画押的合约走吧。”
周烨从抽屉中的几大本文件盒中抽出一本，而后抽出梁永华的那一张合约，扔了下去，纸在空中飘了几下，落在了梁永华的面前。
梁永华听罢更加猛烈地磕头，边磕边说着：“烨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您把我手指剁了我可怎么帮你把钱给赢回来啊？烨哥，求求您活菩萨发发慈悲，我若再让您失望您要杀要剐我都不会有二话啊！”他的额头逐渐磕出了血印，而周烨只是吹着口哨随手翻看了一下剩下的合约，正眼都没给他一个。
原本站在门口的两个八尺大汉随即把梁永华拖到了茶几边，把双手固定在桌上，其中一个拿起腰间的匕首对准梁永华的左手小拇指就要砍下去。
就在大汉再次挥刀、梁永华害怕地紧紧闭上了眼睛、周烨拿着牙签准备剔牙的时候，门被用力打开，气喘吁吁的矮小男人扶着门框边顺气边说：“老大……不、不好了，昨晚那女的又晕倒了，好像是……是……”
“是什么，快说啊！”周烨扔下牙签站了起来，桌边的大汉也放下了手中高举的匕首，梁永华顺势喘了一口气。
矮小男人吞咽了一口口水急忙补充道：“好像是长时间没有吃饭喝水，脱水休克了。”
周烨还没等他说完，就急忙走了出去，矮小男紧跟在他身后，而那两个大汉瞅了一眼梁永华狠狠地说了一句：“不准动，等老大忙好了再来收拾你这个叛徒。”而后也追出去了。
整个房间内，就只剩梁永华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无力地瘫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