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就不叫你，你能如何？
林寒霜轻按额角，决定先备午饭，再行整理此事。
毕竟，此物售之可换钱，亦免去她亲赴山中之劳，倒也合宜。
少顷，捧着热气腾腾的粥归来，置放桌上后，又取来炒面与包子馒头。
此时，顾夕月已梳洗完毕，自外奔回。
林寒霜将她抱至椅上，盛粥予她，母女二人遂共进早餐。
顾夕月咬下一口包子，忽念及顾祯鸣，呼道：&34;爹爹，快来食。&34;
顾祯鸣恍若梦醒，推轮椅而出片刻，复归，默默陪伴二人用餐。
餐毕，林寒霜收拾碗碟。
顾夕月告辞一声，奔出玩耍。
林寒霜今日无须入山，将昨日采得之板栗悉数取出，洗净晾晒于院中。
她思索，如何妥善利用这批板栗。
板栗佳品，用途繁多。
板栗糕、板栗炖鸡、糖炒板栗，皆为上选。
此次所得，颇为丰厚，足有百斤之数。
家中自用，恐难消受。
林寒霜拟制板栗糕与糖炒板栗，明日赴镇售卖，兼购年货，毕竟距岁末不足一月矣。
柳梦璃精心烹制的午膳刚摆上桌，顾夕月便掐着时辰踏入家门。
小丫头不知又溜达到了何方，归来时衣衫蒙尘，脸颊亦是沾染了泥土。
林寒霜双手环抱于胸前，立于门槛之上，目光温柔却带着几分严厉，凝视着她。
顾夕月心虚之色溢于言表，垂首不语，脚尖轻划地面，怯生生地避开了柳梦璃的目光。
“可曾记得我说过，莫要弄脏了衣物？今日又是游历至何方？”柳梦璃面色微沉，故作严厉地质问。
顾夕月满面委屈，纤细的手指无措地绞着衣角：“娘亲，我，我知道错了。我只是，只是随阿福哥哥去捉竹鼠了，可，可我们并未得手。”
见女儿如此，柳梦璃眼中闪过一抹无奈。
她上前几步，轻柔地揉了揉顾夕月的发顶：“往后切莫再如此，水边不可近，山林间亦不可任意穿梭，懂了吗？”
“娘亲……”顾夕月楚楚可怜地望向柳梦璃。
家中尚有上次捕获的竹鼠未尽，现正养在后院之中。
林寒霜特制了两只木箱，将竹鼠安置其内。
顾夕月尝过一次便念念不忘，又知家中所养终将售出换银，这才动了与玩伴一同捕捉的念头。
“先去洗净手，用膳吧。”柳梦璃轻拍顾夕月的头顶，催促道。
“好嘞！”顾夕月顿时欢欢喜喜地去净手。
午餐备有熏肉炖春笋、野蔬菌菇汤及红烧竹鼠。
林寒霜伐竹之时，顺手带回了不少鲜嫩的竹笋。
冬日的冬笋甘美而不涩，无论何种烹饪均是美味。
她计划待闲暇时再采些，制成笋干或酸笋储存。
“娘亲，爹爹不归家用饭吗？”顾夕月洗净手，依偎在柳梦璃怀中坐定，目光掠过门扉，轻声询问。
林寒霜夹了块肉放入她碗中，略一沉吟：“嗯，他会自个儿回来吃的。”
“那娘亲给爹爹留菜了吗？”顾夕月迅速吞下肉块，奶声奶气地追问。
“嗯。”柳梦璃淡淡回应，瞥了眼桌上的菜肴，暗想余下的便置于炉边保温，权当为顾祯鸣预备。
毕竟他也知晓进山拾栗贴补家用，不应过于苛责。
顾夕月闻言，立时将顾祯鸣抛诸脑后，大快朵颐起来。
饭毕，柳梦璃收拾妥当，又替顾夕月净面，哄她入被窝午憩。
栗子山的活计还在外头候着她。
方出屋门，便撞见顾祯鸣提着满满一筐栗子归来，哗啦一声倾倒在院中。
乍见柳梦璃，他身形一滞，半晌才回过神，神色颇显尴尬。
仿佛行窃之人当场被抓现行。
林寒霜静静打量着他，良久方启唇：“锅中有温热的饭菜，赶紧吃了罢。另，不必采太多，有些已坏，不宜食用。”
“啊，好。”顾祯鸣默默放下箩筐，应了一声。
心底莫名涌起一丝甜蜜。
她竟为自己留了热食，是否意味着开始有那么一点在乎自己了？
顾祯鸣不禁傻笑起来。
林寒霜古怪地瞥了他一眼，暗忖这人莫不是糊涂了不成？
“唔。”感受到林寒霜的视线，顾辰轩轻咳一声，急忙整肃面容，悄然归座于轮椅之上，继而步入厨间，取来温热的饭食，自顾自地用起餐来。
林寒霜微摇头，望向院中散落的栗实，不由心生烦忧。
此番清理，独力承担，何时方休？
正当她欲搬小凳着手整理，院门忽被轻轻推开，一个圆滚滚的小脑袋探入其中。
那孩童见林寒霜安然于院中，这才怯生生地唤道：“林二嫂嫂，夕月可在家中？”
林寒霜一见，不禁莞尔，门外那斑驳小猫，不正是胖墩儿么？
这小家伙连日来携夕月四处游玩，竟还敢登门拜访。
于是，她佯作冷颜，不悦问道：“寻夕月何事？又欲带她何处嬉戏？”
胖墩儿缩了缩颈项，察觉林寒霜面色不佳，立于门槛边，搔首踟蹰，一脸羞赧：“林二嫂嫂，实在对不住，夕月说，想捕竹鼠玩耍，我，我想陪她同去，奈何技不如人，未能捕获，特来致歉。这是我从家中带来的鸡蛋，勿要动气可好？”
孩童圆润的面庞上挂满了歉疚，诚挚之色溢于言表。
林寒霜一时之间，颇感啼笑皆非。
“鸡蛋何来？可曾告知家人？”林寒霜哼声问道，面色依旧未解。
胖墩儿挠头：“家中之物，岂非皆归我所有？还需禀告何人？”
林寒霜闻言，不禁扶额，这小胖墩的念头颇为危险。
她深知胖墩儿一家尚未分家，胖癞子与其二叔、三叔同住一宅。
如此擅自取蛋，恐生是非。
“速速带回，吾不需汝之鸡蛋，往后切莫再领夕月涉足险境，且无长辈陪伴，勿自行捕鼠，以防被伤，可明了？”林寒霜知其年幼，不明世故，故而严词教诲。
胖墩儿缩颈，虽感林寒霜严厉，却也乖乖点头应允。
见其态度尚佳，林寒霜略一思索，言道：“既已上门，稍待片刻。”
说罢，步入厨内，以油纸包裹数块栗糕，复出递给胖墩儿：“带回家中，谨记勿再引夕月至险地游玩，可记住了？”
“多谢嫂嫂。”胖墩儿即便隔纸，亦能嗅得那浓郁甘甜之气。
早闻林寒霜烹饪技艺超群，能制诸多美味，夕月常炫耀此事，今日终得一尝。
胖墩儿欢天喜地而去。
林寒霜摇头苦笑，再度面对满院栗实，愁绪再生。
然不久，一计涌上心头。
村中孩童众多，以美食相诱，使之助我劳作，岂不妙哉？
念及此，林寒霜即刻出门寻觅帮手。
桃庄童子众多，午膳过后无所事事，多聚于村口或晒谷场嬉戏。林寒霜至彼，果见一群孩童玩耍，大小不一，最小者仅周岁余，蹒跚学步。
众多孩童见她前来，纷纷驻足，以好奇目光打量林寒霜。
村人皆知，顾家新妇非同小可，烹饪之术远胜酒楼大厨，家中日日变换佳肴，令人口舌生津。
孩童们早已垂涎已久。
此刻遇见林寒霜，犹如遇见了行走的点心铺子。
“可有人得了闲暇，来寒舍助力一二，自当奉上美味糕点。”林雪裳轻声呼唤，瞬时，十几个孩童如小溪般潺潺围拢。
一张张小脸写满了期盼。
林寒霜凝视着这群稚童，皆是年幼，顶多不过十岁光景，衣衫虽旧，满是补丁，面色暗淡，发丝凌乱，家境之困顿，不言而喻。
其中，竟还夹杂着顾家二子，那对小家伙结实如小牛，白胖可爱，与其他孩子形成了鲜明反差。
林寒霜指了几名孩童，柔声道：“尔等随我归家吧。”
“为何不带上我们！”
正欲启程，顾辰风急步上前，横亘于林雪裳身前，张臂阻其去路。
顾辰风乃顾家长子，亦十岁有余，体格健壮，显然营养颇佳，此刻拦住林雪裳，倒也显出几分威势。
然林雪裳亦非弱质女流，身高七尺，体重约莫一百六七十斤，气势自是不容小觑。
她立于顾辰风面前，双手环抱，冷眸微睨，淡然道：“凭何要你同行？”
“你家中之物，皆应归属我族！你却寻外人不问我们？恶妇，你不怕我告知祖母，让她来教训你吗！”顾辰风气焰嚣张，咬牙切齿地咒骂。
林寒霜闻言，眯眼细瞧顾辰风，心中暗叹，小小年纪，家教何其不堪。
能吐此等言语，顾林氏平日里的言传身教，可见一斑。
林寒霜冷笑，逼近一步，强大气场令顾辰风不由胆怯，终究是个半大孩子，惊慌失措间，被石子绊倒，跌了个四脚朝天。
一旁的顾辰山见兄长栽倒，立刻气势汹汹地冲上前，意图推搡林雪裳，边推边骂：“贱婢！你敢伤我兄长！我要你好看！无耻之徒！”
林寒霜面色一沉，面对扑来的顾辰山，抬腿轻轻一踹，将其蹬开。
岂能任由人误会她好欺负？
顾家若不管教子女，她不介意代劳。
顾辰山被踢飞数尺，幸而林雪裳收力，仅是摔了一跤，痛得呲牙咧嘴。
旋即爬起，尖叫着再度向林雪裳袭来。
林寒霜伸指轻抵其额，他便动弹不得，场面颇有几分滑稽，引得周围孩童忍俊不禁。
顾辰山颜面尽失，咒骂愈发难听。
林寒霜黑眸如墨，冷眼相望，不发一语。
顾辰风自地上爬起，见弟弟受挫，深知不敌林雪裳，遂转身奔回，搬救兵去了。
林寒霜冷眼旁观，并未阻拦。
顾家人若不招惹她，她自不会主动挑衅，一旦触及底线，休想再得半分宽容。
她倒要看看，顾家还能闹出何种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