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语出惊人
林寒霜轻拭素手,步出庖厨之界。
甫出门扉,即见顾河驻足门外,目光游移。
望见林林寒霜现身,顾河心神微澜,略显讶异。
忆昔林林寒霜,形若墨炭,体态臃肿,秤砣难量,约莫二百斤之巨,面庞沟壑纵横,观之令人生厌。不过月余未谋面,竟有如此巨变?
虽体态尚存丰腴之态,而肤白胜雪,容颜清丽,眉眼间大气天成,气质超凡,令顾河不禁侧目以视。镇上人物,乃至县令千金,亦曾目睹,皆不及这位向来不以为意的二弟媳之万一。
&34;可是,二弟妇乎?&34;顾河几疑足下踏错,眸中疑惑丛生。
林林寒霜蛾眉轻蹙,凝视顾河,语声淡淡:&34;何事?&34;
其声,其气,其态,顾河心中确信无疑。
眼前人,确系顾祯鸣之妻林林寒霜,无误。
仅数日光景,变化之剧,令他惊叹不已。
顾河心中惊诧,面上却挂满和煦笑容,推门而入院落:&34;弟妇,吾适才自镇归,闻知内人对你行止不当,深感歉疚,特此前来赔罪,望你能宽宏大量,勿介怀此事。&34;
言罢,顾河手中提物略显。
礼至心意达。
林林寒霜眼角微扫,其所携之物,皆非珍稀,不过些许廉价糕点,数量虽众,价值寥寥。
顾河此人,早知其精于算计,观今日之态,确有几分狡黠。
且世故老练许多。
&34;无需如此,事已解决。大哥尚有何要事?&34;林林寒霜态度冷若冰霜,不为所动。
顾河目光一闪,复又细审林林寒霜。
然林林寒霜面色平静,宠辱不惊,令顾河难以揣摩其心。
&34;礼置于此。二弟何在?久未相见,欲与之共酌几杯。&34;顾河坦然,将物置于柜上。
林林寒霜瞥之,唇角微牵,答曰:&34;不知,吾亦数日未见其踪。&34;
&34;何?数日未见?哎呀,弟妇怎可如此泰然?二弟腿脚不便,若有闪失,如何是好?&34;顾河急切之情,溢于言表,似极关心其弟。
林林寒霜早已洞察顾河伪善,无意与其周旋:&34;他自会归家,非稚童矣。况其腿残非心智残,岂会忘归途?&34;
&34;心智残?&34;顾河一时不解其意。
&34;若无他事,大哥请回。男女独处,易惹是非。顾祯鸣不在,待其归时,吾令其访君。&34;林林寒霜挥手示意,下逐客令。
顾河欲言又止,见林林寒霜面色冷峻,无意多谈,唯有叹曰:&34;唉,既如此,吾知弟妇心中尚未释怀吾妻之举。然吾已与她和离,汝亦知,被休归家,于女子是何等伤痛。唯愿弟妇能释此怨,宽恕于她。&34;
“咦?兄长亦知休妻于她乃切肤之痛?既如此,何故执意休弃?记忆所及,陈氏伴君侧多年,不仅诞下二子一女,且陈门之资,多倾注于君手。”
“历年累月,君安享陈府荫庇,财货源源不绝,而今却为顾府颜面,言休便休。”
“若吾为陈氏,纵做鬼亦将纠缠不休,绝不饶恕凉薄如斯之人。”林林寒霜眸光微转,冷言斥之。
顾河一时语塞,未曾料想林林寒霜言辞锋利若此。
“若非弟妇将事态扩至人尽皆知,家母亦不会强令吾与之和离。弟妇,古语云:宽以待人,事已至此,汝竟犹不愿放手?”顾河轻叹,目视林林寒霜,满含责备。
其状若林林寒霜犯下滔天大罪。
林林寒霜闻之,反唇一笑。
原来,顾河此行,竟是兴师问罪?
非也,确切而言,是寻机脱责。
恶行既施,却欲博取清名,将所有过咎,悉数推卸于林林寒霜。
似是林林寒霜无理取闹,致顾府颜面扫地,顾河无奈之下,方有休妻之举。
一切与顾河无关,他非铁石心肠、寡恩薄义,实乃林林寒霜所迫。
真可谓脱责高手。
可惜,遇上了林林寒霜。
“兄长,不愿放手者,非吾,乃兄长也。若此事乃兄长问责之由,大可不必。此后无需再见,吾等与顾府,早已两清,村中邻里、里正皆可为证。”林林寒霜指门示意,对顾河之言,已无意多费唇舌。
“弟妇……”顾河欲近一步。
林林寒霜却退一步,顺手抄起墙角扁担,握于掌中,似警告顾河再进一步,便以扁担断其颅骨。
顾河面肌微搐,商场沉浮多年,各式棘手客皆曾应对,林林寒霜之不可理喻,却属首次。
简直无从入手。
无奈之余,顾河叹曰:“罢了,他日吾再寻二弟便是。弟妇,好自为之。若持续如斯,二弟亦恐难容。勿忘,二弟之外,尚有一红颜,夕月之母,乃千金之躯,或有一日登门,唉,弟妇,汝……”
言未尽,顾河摇头,意犹未尽。
林林寒霜眉峰微挑。
顾河手段颇高,竟能移祸东向,使矛盾指向顾祯鸣?
然顾祯鸣外室尚存,倒是意外,何时上门,殊难预料。
林林寒霜轻蹙蛾眉,心生烦躁,原身夫君实为棘手,须寻机询问顾祯鸣,和离或为上策。
“兄长费心,然兄长所忧,终将不至。寒霜安好,吾必不负。”顾河欲去之际,身后传来一声坚定。
回首,只见轮椅之上,体态赢弱之男,目光炯炯,意志坚决。
林寒霜微怔,目光流转至顾祯鸣身上,眸中闪过几抹探寻之色。
原以为那日促膝长谈后,顾祯鸣已心有所悟,故而暂别,处处回避,不与她相见。
未曾料到,今朝他会突归,并言出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