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好想回大梁啊
王后并非一开始是王后，是后宫中腥风血雨后，只有她能担任王后之位。王后一直都是隔岸观火的后宫妇人，直到北狄王生病，她看着桌上的奏折时，野心像被点燃了的野草。
于是，北狄王的药汤里放了微量的毒药，日复一日。只是此时的她手段尚且拙劣，第一个发现的便是步六孤盺叶。步六孤盺叶不是没见过阴险的后宫女子，只是阴险到对丈夫出手的，那就稀少了。
“原以为你们中原女子都是娇弱无能，没想到是这般自私利己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我技不如人，认了便是”
步六孤盺叶笑了笑，抬起王后的下巴，桃花的花瓣落下，那时的他们成了亲密的同盟。
只是王后没想到，最先反对她的竟然是自己的儿子。
王后知道，自己必须恨。
她的野心让她想往上爬，爬到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北狄的王座。
她第一个杀的人，就是她的儿子。
十一王子步六孤文祈燕，他的生母是东夷人，只不过是东夷贵族的奴婢，是献给北狄大王的一个物品。生母生下孩子后就死去了，王后虽将人养在膝下，只不过是叫一位奶娘细心照顾。等到步六孤文祈燕四岁时，就让一位杰出的大夫教他学医识字。
他们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感情，在北狄大王说要十一王子去大梁为质子的时候，王后没有说什么。
步六孤文祈燕从大梁回来后，依然是一副乖顺的模样，王后就让他跟着步六孤盺叶。步六孤盺叶注意到这个弟弟不仅医术高明，身手也不错，就让他潜入步六孤曲符的内部。
步六孤曲符不知道阿燕究竟是谁，只知道是个能力出众的下属，不少见不得光的事都交给他。
殊不知，步六孤文祈燕将内部的军事机密图和防御图尽数交给了步六孤盺叶，在半夜的时候，步六孤盺叶偷偷将步六孤曲符的所有部队一锅端了。
只是步六孤文祈燕没想到，尉迟战礼没有将傅玄渊到步六孤曲符身边，因为尉迟战礼厌极了中原人，跟本就不想这个中原人还跟着王子。
步六孤盺叶的军队几乎踏平了步六孤曲符的势力，见人就杀，无论男女老幼，杀红了眼。步六孤曲符落败，他府中的妻儿都被斩首示众，妾室与女儿被发卖别处，尉迟家族也遭到灭门。
之后平和了一段时间，王后与步六孤盺叶开始针锋相对，在朝堂上都想压对方一头，明里暗里使了不少绊子。
就是这个时候，步六孤文祈燕趁机挑起了两人的内部矛盾，一半的势力都不知不觉站在步六孤文祈燕这边。
不过步六孤盺叶提前察觉了不对劲，抛下家中的妻儿连夜逃到远处。趁王后还没反应过来，步六孤文祈燕立刻联合世家和民众弹劾王后，不少大臣也是墙头草，到头来还愿意拥护王后的人少之又少。
站得越高，摔得越狠。
王后明白步六孤文祈燕绝对容不下自己，但她不后悔，哪怕史册记下她的恶行，将她写成十恶不赦的恶女也无所谓。
只是……
“……我不要”
傅玄渊声音发颤，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把剪子放在她面前，道：“你为什么要让我杀了你？”
王后正要说话，傅玄渊立刻颤声道：“就因为我是大梁人，是你现在见到的亲人，所以你想我杀了你，而不是死在北狄人的凌辱之中，对吗？”
王后看到了他眼中的痛苦，却是读不懂，他红着一双眼睛，道：“可我不想成全你，因为你是傅尘的亲姐姐，我这辈子的噩梦始于他，要是我成全了你，那……
他哽咽道：“……那当年的我又算什么？我没那么仁慈，也不想知道别人受过什么苦，又不是我害的，凭什么要我来付出代价？”
王后愣愣的看着他，半晌，王后想到自己做的种种，不由得轻笑出声，喃喃道：“……是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确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拿起剪刀，刀身照出了她的模样，轻声道：“阿渊，你很干净”
傅玄渊眼中的恐惧成了错愕，王后温和地摸着他的脸，道：“我不知道你以后会怎么样，但是现在，我认为你很干净。一个人的干净是指灵魂而非身体，是步六孤曲符对不起你，他的心没你干净，他太脏了”
剪子刺入了心口处，王后轻轻地将他拥在怀中，在他的耳边柔声道：“我不知道傅尘怎么了，但是我祝福殿下至少到最后，能得到幸福，只是……”
两行清泪从王后眼中流出，她脸上却不见悲喜：“只是，我真的好想，好想……好想回到大梁……回到金陵……”，她哽咽的声音越来越小声，最终往旁边倒了下去，没了生机。
傅玄渊呆愣着跪坐在地上许久许久，忽然间发出了如被抛弃的孤狼的嚎叫声，仿佛恨不得撕裂自己的喉咙。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啊？！
——
吱嘎……
步六孤文祈燕推开门走进来，看了眼桌上一口没动的食物，然后看向背对着他躺在床上的人，淡淡道：“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傅玄渊不理他。
他走在床边，沉默了一会儿，扬声道：“来人！”
不少宫女走进来，手中拿着五颜六色的颜料罐，还有一个端着一些针。
“按住他”
宫女听命，将傅玄渊按住。
步六孤文祈燕冷冷道：“本王记得，在中原有种刑法叫墨刑”
傅玄渊心头不禁涌上恐慌，可他的反抗是毫无作用的。簇拥在一起的鲜花刻在了他的全身，步六孤文祈燕依旧觉得他面容丑陋，但想到他是谁，此时的他和曾经的他，心情瞬间愉悦了起来。
宫女和太监们站在面前，面色都有些不太好，毕竟眼前的景象实在不好看，简直是残暴。步六孤文祈燕穿上衣服，傅玄渊从始至终一言不发，死死地咬着下唇，哪怕他现在已经没了精神。
步六孤文祈燕瞥了他一眼，对宫女吩咐道：“仔细照顾好这姑娘，出了岔子，都提头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