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要多笑笑
放学后，宋佳茉收拾好书包一回头，发现许嘉木已经收拾好了，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看一本漫画书。
宋佳茉笑盈盈地问：“木木，你是在等我吗？”
许嘉木抬头，看见宋佳茉已经收拾好了，便收起漫画书：“走吧。”
……
两个人并肩骑着车走着，许嘉木一如既往地沉默。
宋佳茉早就听父母提过一嘴，许嘉木的父母都再婚了，其他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现在有一肚子的疑问，关于为什么搬家，和谁住在一起，她一无所知，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木木——”
宋佳茉鼓起勇气，开启了话题。
许嘉木“嗯”了一声，示意她说下去。
“你……你怎么突然搬家了，是奶奶从镇上搬来一起住了吗？那我方便去你们家蹭饭吗？我小时候最喜欢吃奶奶包的花生馅的汤圆了！”
宋佳茉知道，许嘉木的爷爷奶奶早年间来到市区打工，也住在大院里。后来许嘉木的爷爷身体不好，奶奶就陪着爷爷到老家的小镇养病了。爷爷去世后，奶奶也不愿意再回到市区，只是偶尔来市区看看许嘉木。
短暂的一段沉默后，许嘉木沙哑着嗓子开口。
“奶奶去世了。”
宋佳茉精切地捕捉到了许嘉木的声音，犹如一道晴天惊雷，吓得她一下子踩空了脚踏板，“哐当”一声，连人带车摔倒在地。
许嘉木一惊，急忙将自行车扔到一边，蹲在宋佳茉身侧观察她的情况。
“你感觉怎么样？”
回答她的，是低低的啜泣声。
宋佳茉一想起那个笑意盈盈的小老太，经常端着热气腾腾的汤圆喂给她吃，心中就满是酸涩。
她更不敢想，没有了奶奶的许嘉木，这些年的日子有多么难过。
一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你别哭，你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许嘉木手忙脚乱，想给她擦眼泪，却又觉得不合适，一只手悬在空中，擦也不是，收回也不是，急得满头大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木木……对……对不起……”
宋佳茉用沾着血迹和尘土的手，胡乱地抹着眼泪，不断哽咽着。
“我……不知道奶奶去世了……对……不起……”
许嘉木红着眼眶，摇摇头说：“不怪你，你本来就不知道。在中考前夕，你爸爸妈妈来参加过葬礼，是我怕耽误你中考，所以不让叔叔阿姨告诉你的。”
许嘉木站起来，弯腰扶着宋佳茉：“先站起来再说。”
宋佳茉的膝盖和胳膊都擦破了皮，疼痛的刺激下，她眼泪越发汹涌。
许嘉木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递给她，她用纸巾胡乱地在脸上抹着，耳边的碎发糊了一脸，实在没有形象可言！
许嘉木看不下去了，伸手把她的头发剥开。
宋佳茉难过地已经无暇顾他，只是抱着手臂轻声抽搐。
“还能走吗？”
宋佳茉摇摇头。
许嘉木索性把两辆自行车推到路边，锁在一起，然后拦下一辆路过的出租车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门口，天已经黑了。
宋佳茉一蹦一跳地下了车。
许嘉木见她这样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便蹲在她面前，说：“上来，我背你。”
宋佳茉因为刚刚哭过，声音还很沙哑：“啊？这不太好吧……”
许嘉木声音抬高了一个度，语气中带着丝无奈：“快上来，你的腿还能走吗？”
于是宋佳茉蹦蹦跳跳地用双手环上了他的肩膀，趴在他的背上。
宋佳茉的头贴在许嘉木的颈肩，温热的呼吸喷薄在他的皮肤上，惹得许嘉木痒痒的，莫名地紧张起来。
许嘉木背着宋佳茉慢慢地往急诊方向走去，伴着自己漏了几拍的心跳，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心中闪过一丝懊恼：早知道刚才就去借个轮椅推她了。
路过保安亭，许嘉木说：“要不要给外婆打个电话？已经很晚了，她会担心你。”
宋佳茉点点头，从保安叔叔那里借了部电话打给外婆，告诉她自己会晚一点回家。
然后医生给宋佳茉的伤口消了毒，做了检查。只是轻微的擦伤，告诉他们不用太担心。
许嘉木背着她慢悠悠地走到医院门口，宋佳茉打了个哈欠，胳膊有气无力地垂在许嘉木胸前，慵慵懒懒地开口道：“木木，感觉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记得那次你骑着自行车载着我捉蜻蜓，结果我摔了，你也是这么背着我……”
许嘉木不禁也回忆起当年宋佳茉那个狼狈的小可怜样，不禁“噗嗤”一下笑出声。
在背后的宋佳茉立马有了精神。
“木木！你笑了，对不对？木木，我好久没见你笑了！你要多笑笑呀！”
说着，宋佳茉侧脸看着许嘉木，用手戳了戳他若隐若现的酒窝。
许嘉木侧眼看了看歪着脖子的宋佳茉，四目相对间，不知是谁心跳如鼓，乱了节拍，惹得二人双双失了神。
宋佳茉望着那双清冷的眸子，就像跌进了一湾清泉，任由自己溺在其中。
倒是许嘉木没忍住，轻咳一声，找了一辆路边靠停的出租车，带宋佳茉回了家。
宋佳茉住在三楼，许嘉木背着她到了门口，将她放了下来，敲响了门。
外婆一打开门，看见宋佳茉被搀扶着，一脸惊讶问：“这是怎么了？”
宋佳茉抢先答道：“外婆，是我自己不小心，骑车摔倒了。木木带我去医院包扎，把我送回来了！”
外婆心疼地查看着宋佳茉的伤口，“你这孩子！这么大了骑车还没个正形。疼不疼呀？”
“不疼是，外婆，养几天就好了！对了外婆！你还记得木木吗？就是小时候大院里的邻居弟弟木木！你去看我的时候，你们见过的！”
许嘉木闻声也郑重其事地喊了一声：“外婆。”
外婆开始打量着许嘉木，一脸惊讶：“哎呀！木木都长那么大了！你要是不说的话，外婆还真的是认不出来了！今天谢谢你送茉茉回来！就留在家里吃饭吧！”
许嘉木急忙起身，一个完整的“不”字还没说完，就被宋佳茉眼疾手快拽着手腕坐回沙发上。
“好呀好呀！木木，我外婆做的饭可好吃了！比学校食堂的饭好吃一百倍！你一定要多吃点！”
许嘉木推脱不过，只好答应下来。
望着那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伴着宋佳茉和外婆一问一答的聊天，许嘉木心中的某个地方，仿佛划了一道口子，一股暖流汹涌而下，让人猝不及防。
许嘉木竟然生出来些许羡慕。
这才是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