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留宿
感受到宋尔佳挣脱的力道,阮祯松开了相牵的手,若无其事般,继续安静地走在海滩上。
宋尔佳断断续续开口诉说大学这些年发生的事,小到鸡毛蒜皮的宿舍日常,大到轰动全国的学生自杀案,她一件一件,讲给阮祯听。
阮祯安静倾听。
沙滩上有兜售的风筝、糖葫芦、铲子、小塑料桶的小商贩,阮祯看见,走过去,买了个风筝,送到宋尔佳手上。
宋尔佳兴高采烈接过,拽着风筝,赤脚在沙滩上跑起来。
海边风大,没跑多久,风筝便飘至半空。
宋尔佳拽着风筝线,看向阮祯,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阮祯拨了拨被海风吹乱的长发,察觉到宋尔佳的视线,撇过头,看向宋尔佳,也朝她露出一个微笑。
海边的摄影师对着相视一笑的她们按下相机快门键,然后冲到阮祯面前,问:“小姐姐,你们要照相吗?”
阮祯摇头拒绝:“谢谢,不用。”
摄影小哥不死心,继续招揽生意:“你看你们笑得这么好看,拍一张吧。”
阮祯看着相机里她和宋尔佳相视一笑的画面,挑了挑眉,没出声。
宋尔佳见有男的和阮祯搭讪,放下风筝跑了过来:“做什么呢?偷拍我们?拍得还挺好看的,多少钱?”
摄影小哥微笑说:“30元。”
这片沙滩常年有外地游客来旅游,海边的小摊小贩也惯把游客当肥羊宰。
“哥们,我就是海边长大的,有啥好拍的啊?”宋尔佳不吃这套,眼疾手快,伸手按下相机的删除键,删除了摄影小哥抓拍的照片,然后拽走了阮祯。
走远了,阮祯才说:“抓拍到的那个画面,挺不错的。”
宋尔佳:“你喜欢?你要是喜欢,就多和我笑笑,我让路人帮我们拍一张就是了,才不要做那被宰的冤大头。”
阮祯淡笑道:“现在花钱不大手大脚了?”
宋尔佳也跟着笑了一笑:“早就学乖啦。”
年少时的宋尔佳,不知人间疾苦,看上什么,也不管价格,只管拿到手,养成花钱如流水的坏毛病。
父母离异、母亲去世后,她看着账户上的存款,算了算自己上大学的花销,终于学会了看价格标签过日子。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沿着海岸线走了许久。
日渐西沉,海面波光粼粼。
阮祯穿上了鞋,说:“走,买菜,回家做饭。”
宋尔佳讶异道:“你会做饭了?什么时候学会的?”
她以为今晚还是和以前一样,两人点外卖一起吃。
阮祯:“工作后学的。”
医院的工作,多少有些沉闷严肃,下班后,逛逛生鲜超市、下下厨,尚有些人间烟火气,给人一种踏实过日子的感觉。
她喜欢那种踏踏实实过日子的感觉。
宋尔佳噢了一声,沉默片刻,犹犹豫豫,道:“其实……其实我也会做几道菜了……”
阮祯嗯了一声,并没有表示讶异。
宋尔佳挠了挠头。
这些年的寒暑假,她自己一个人在家,就琢磨着怎么做好吃的。
阮祯刚离开那会儿,宋尔佳总在反思自己的不足,觉得自己骄纵、任性、花钱如流水、一无是处,把自己贬到了尘埃里,俨然像个被分手被抛弃的倒霉蛋。
那段时间,宋尔佳想,自己和阮祯都不会做饭炒菜,以至于两人吃了快一年的外卖和食堂,如果自己会做菜,阮祯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可后来,她学会了做菜,把自己做的每一道菜发布到各种社交平台上,也没见阮祯回来。
可见,无论什么感情,一个人下定决心要离开,你的好与坏都与她无关。
两人去超市买了牛肉、鱼虾、蔬菜,一同回阮祯家。
阮祯住的是复式公寓,一房一厅一厨一卫。
一进门,宋尔佳打量了眼淡蓝色的室内装修风格,直接问:“阮祯,今晚我睡哪儿呀?”
俨然就打算在阮祯家过夜,不打算返校了。
阮祯说:“就睡床上,我还有一床被子。”
宋尔佳喔了一声,拎着鱼虾摸索去了厨房:“我去看看厨房。”
尾音都忍不住上扬,掩饰不住地开心。
阮祯把另一床被子抱了出来,铺好床,然后也走进厨房,开始熟练地处理鱼虾。
宋尔佳在准备自己的拿手菜,青椒香菜拌牛肉;阮祯则在准备水煮鱼肉和油爆虾。
彼此都按照对方喜欢的口味来准备晚餐。
最后端上桌的是三菜一汤。
宋尔佳坐在桌前,舀了一碗蛋花汤给阮祯,调侃道:“尊师重道,阮老师,您先用餐。”
阮祯表情僵了一秒,接过碗,淡道:“以后不要喊老师。”
宋尔佳叛逆,偏偏就喊上了:“老师!老师!阮老师!”
阮祯无可奈何地看了宋尔佳一眼,笑了笑,不多言,低头,默默喝汤。
宋尔佳忙着问:“会不会太咸?会不会太淡?”担心自己做的不合她口味。
阮祯轻轻摇头,说:“很好喝。”
宋尔佳这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阮祯淡淡道:“以后娶你的人,有福气了。”
宋尔佳敛了笑,严肃道:“我不婚,不嫁男人。”
阮祯说:“你还小,还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不想要的是什么。”
宋尔佳小声回呛她:“小又怎么样?你没小过吗?你也是从我这个年龄走过来的,不过比我多吃了几年的饭,我迟早也会长到你那个年岁的。”
阮祯低头一笑,没说话了,在心里叹了一声气。
这人是说她一句,她能顶十句的性子。
见阮祯不说话了,宋尔佳怕自己气着她,讨好似的往她碗里夹了些牛肉:“你吃,多吃点。”
吃完饭,宋尔佳乖巧地收拾桌子去厨房洗碗,阮祯说:“放那里,我来收拾,有洗碗机,你去客厅看电视,有投影屏,挑你自己喜欢的看。”
宋尔佳便不客气地去客厅,打开投影,挑了部恐怖片看。
阮祯整理收拾好厨房出来,洗了些水果给她吃,坐在她旁边一起看。
宋尔佳反手关了客厅的灯,在昏暗的光线中,撇过头,对阮祯道:“这样看恐怖片才有氛围。”
阮祯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她念书的时候,期末月,学校的解剖楼会开放到晚上十点,供学生复习,她每次都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再诡异渗人的氛围也身临其境过,区区恐怖片,吓不到她。
宋尔佳倒是越看越缩成一团,最后屈膝坐在沙发上,抱着自己,挨着阮祯的胳膊。
阮祯转过头,看着她,问:“怕了?”
宋尔佳抬头挺胸,义正严词否认:“不怕,我是dang员,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恐怖片剧情正进入高潮阶段,剧中无人说话,阮祯也缄默不语,偌大昏暗的客厅,只有无比渗人的背景音乐。
宋尔佳正看得敛声屏气,忽然间,门口响起“叮咚叮咚”的门铃声,吓得她嗷一声搂住阮祯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