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忘记雨伞
行至案几旁,米米着手将琐物纳入小盒之中,言琴观此景,手中的活计顿然停滞,忧虑之色溢于言表,轻声探问:“米米,何故如此?为何于工时整理行囊?”
米米仅携来少许私物,复又坐回原位,向言琴伸出素手,“琴琴,借我车资,十枚灵石足矣。吾已被逐出师门,欲归家矣。”
言琴一时愕然,条件反射之下自储物戒中取出十枚灵石,旋即又收了回去,“此事不妥,何以骤然归家?且区区十枚灵石亦无?”
米米目送那十枚灵石即将远离,牙关紧咬,将晨间遭遇妖兽及适才面见掌门之事一一道来,“今日实乃吾之劫数,琴琴,汝究竟肯否相借?与其受汝责备,不如以此为车资。”
言琴双手紧攥,那不幸的十枚灵石亦遭殃,化为碎片,其上尚留指甲痕迹,‘啪’地一声,碎屑散落桌面,她目光如炬,似有万丈光芒,“过分至极,吾去寻他理论。”
米米连忙拽住欲往掌门居所而去的言琴,柔弱之声却添了几分清朗,“琴琴,求汝勿将事态扩大,即便汝去,掌门心意亦难更改。”
二人正争执间,周遭同门纷纷侧目,桌上的传音符恰于此时闪烁,乃是米米之物,米米唯有松开言琴,接通传音,彼端传来温和之音,语气平易近人,“可是米米道友?听闻汝之储物袋遗失,内含师门通讯符,若确是如此,可来此领取。”
其储物袋非失而是遭夺,怎又落入他人之手,实为蹊跷。米米正犹豫是否回应,对方再度开口,“吾在天桥之上,若有暇,可前来一见。”
米米欲言又止,通话已断。欲重拨,终是放弃,罢了,既已无职一身轻,时间自是充裕,天桥距此不远,且为公共之地,无需担忧不轨之人。转身望向言琴,告别之际,二人相拥,“琴琴,吾去也,待闲暇之时,再约相聚。”
言琴亦回拥,鼻音浓重,“汝离去,吾将孤身一人,吾会思念于你,十枚灵石何足挂齿,吾将囊中所有皆赠予你,吾居所邻近,无需乘车,吾之外袍借汝,置于袖中,勿再遗失,此外,吾之伞亦借汝,外间雨未歇,务必平安抵家,而后,吾等再会,届时归还吾之物即可。”
米米轻啮言琴肩头,笑答,“何时汝竟似老母般啰嗦,吾知矣。”
米米未取言琴之袍与伞,下班亦需归家,手提上班时携带之物,步下楼梯,仍不禁回首,望向那第十三层楼阁,虽无特别之处,却承载数月时光,难免依依。尤记言琴于此,眼眶微湿,转身踏上人行道,仅因莫名缘由,便被迫离开熟悉之地,实属残忍。
身着春衫,漫步于蒙蒙细雨之天桥,微风夹杂凉意,轻拂米米卷曲之发与飞扬刘海,其容颜在风雨中更显空灵,习惯性仰望苍穹,灰蓝之天,灰暗之云,细雨如丝,映于米米明亮双眸。
忽有物遮蔽灰蓝天际,眼前浮现朵朵清莲,世界不再寒冷。良久,方察觉那乃一把碎花雨伞。
伞遮细雨微风,持伞者乃一温文尔雅之男子,深邃双眸,历经沧桑之成熟韵味。
米米迷离之瞳与那温柔目光相遇。
有人,即便五官圆润,亦因气质刚毅而棱角分明;有人,五官如刀刻般深刻,却因自身气场变化而显得温润。正如这位持伞男子,西方面容,肤色白皙,体魄健硕,因合身之法袍,无害之气息,使人觉其如玉般清冷宁静。其浅色眸子注视于你,专注、尊重、耐心,尽显礼仪之色。
其声如陈年佳酿,悦耳动听,又略带低沉,使之回响悠长,“雨中不宜仰望,以免雨水伤目。”
米米回神,因长久凝视男子而脸颊泛红,羞涩之色浮现,避而不视,手扶天桥栏杆,望向前方天际,“雨后或有彩虹,吾欲观其之美,彩虹又称鹊桥,立于此桥,总想捕捉那绚烂奇迹,恋人们相遇之地。定会感动非常。”
其目因期待更显清亮,声音亦带上梦幻之感,人流穿梭,她瘦小的身影几乎被淹没,渺小得让人忽视。然而,她仍旧散发着独有光芒,满怀希望地存在着。手不由自主抚上头顶,“痴儿,小雨难生彩虹,且今日雨势不息,汝恐难如愿。”
无彩虹之望,米米轻咬朱唇,眸中闪过一丝失落,难道与彩虹无缘?望向他,黑袍加身,胸前别着白色小花,一股名为悲伤的情绪萦绕心间,她声音迟疑,“阁下,汝着丧服乎?是否痛失亲人?”
他眉宇间哀愁难掩,为何?是否因逝者?定是极为重要之人。
南宫新眸中流光更甚,望向连绵春雨,已是春末,此雨似乎欲将春意尽数带走,方觉时光漫长,“然也,吾最亲近之人,吾妻于四月一日仙逝。甫过二十华诞,便离尘而去。”
二十芳龄,较之于我还年轻,生命何其短暂,四月一日,这愚人节究竟戏弄了多少人,他定是深爱其妻,眼中无泪,却满载比泪水更浓的悲痛,如此离去,生者何以为继?提及他人之痛,米米亦感悲伤,向他施礼,其眸中闪烁晶莹之光,“阁下,抱歉令汝伤怀,然于另一世界,她必会安好,亦会思念于你,因你安好,故悼念之后,望阁下振奋,可好?”
非应共悲泣亡妻之痛?明明欲垂泪,却强颜鼓励,她心中藏有多少乐观之魂,令人难以移目的灵魂。迷雾稍散,他目光复投向细雨,悠远绵长,“欲闻吾妻之故事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