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与我何干

    那蕴含着淡淡责备的语调时常回荡于她的灵识之中，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温暖如春阳的暖流，自耳畔涌入心田，将她的心房烘烤得暖洋洋。幼时的她体质虚弱，疾病缠身，但自从有了他的陪伴，病痛便渐行渐远。他的叮咛，使她那粗枝大叶的性格也学会了自护，只是，昨夜之事太过突兀，以至于她又忘却了自我照拂，而他，未曾提醒。她的小手紧握，不愿泪水夺眶，因一夜未眠，双目已干涩酸楚，再多一滴泪，只怕他的面容将模糊不清。“你怎会至此，何不前往修炼？”米米耳边，世贤的目光满含疼惜，手轻轻抚上她微凉的额际。

    她渴望一个解答，一个足以在愚人节一笑置之的答案，“昨晚那人是谁，乃是你同门师兄吗？”

    只要他言明仅是普通同门，她愿释怀，毕竟昨日乃愚人佳节，或许只是一场无伤大雅的玩笑。

    世贤的目光闪烁，终是叹了口气，清朗之声中难掩无奈：“米米，勿须介怀，她不过是宗门重客的独女，我这新入门弟子难以得罪。与你所行种种，皆是表象，于她，我并无情愫。”

    亲眼目睹他们的亲昵，耳闻他们将赴仙府，一句“无感情”便是他所有的解释。她眼神微敛，心境却趋于平和，语调却添了几分激昂：“然若有了她，你便可少修百年，拥有她的一切，年少即能问鼎宗主，跻身仙界名流，你是否会娶她？”

    只要他断然否认，她愿既往不咎，只要他们不再纠葛，她愿一切如初。她深知修行之路不易，愿意理解。然而，世贤再次令她失望，那抚弄她发丝的手缓缓落下，带着几分哀伤的目光凝视着她因期盼而闪烁的双眼，他不愿撒谎，更不曾想过欺瞒这位纯真的女子：“即便我娶她，我们仍可如旧。”

    她的眼前闪过那破碎不堪的符箓，心碎之声再度回响。她仰首望天，却被耀眼的灵光刺痛了双眸，泪珠悄然滑落。再望向世贤，他的面容果真变得模糊，仿佛碎裂一般。看不见他忧虑的面庞，感受不到他真切的关怀。

    她深深凝视着他，望着他因慌乱而呼唤她的名字，看着他步步逼近，而她却后退数步，转身走向不远处的真诚。立于他面前，那高大的身躯令她只能仰望，遥不可及的仰望。她张开双臂，拥入那看似宽广的怀抱，感受到对方身体的一瞬僵硬，却并未推开她。她依偎在他的左胸，那里传来他稳定的心跳，那一刻，她仿佛与他心灵相通，倚靠在他心口的位置，低语着只有他们能懂的话语：“只要你助我一臂之力，我愿为你做一月的侍女，你意下如何？”

    明明紧紧相拥，口中却吐露这般决绝之词，她真是那个痴傻的女子吗？真诚略显恍惚，未加拒绝。那是她的道侣吧，难怪她会触碰那破碎的符纸，如此深爱他吗？

    她松开那不属于自己的怀抱，改而挽住真诚的手臂，目光依旧停留在震惊的世贤身上，话语中带着深藏的伤痛与表面的尖酸：“看到了吗，这是我的新道侣，真诚，他是仙尊集团的掌舵者。有如此财力雄厚的道侣，我又何必做你的暗中伴侣？今后……”言至此，她似是失去了力量，话语中断，挽着他手臂的手紧了紧，声音恢复了冰冷：“今后你攀附权贵，享受你的仙车美女，我做真诚的伴侣，享尽荣华，锦衣玉食，你我，自此两别。”

    纵是万载情缘，也敌不过世俗诱惑，在他们七载的修行情感中显得一文不值。说什么娶她之后，他们仍可如故。她米米，虽微不足道，他亦无权玷污她的修行之恋。

    世贤望向那气场强大的真诚，以及他们相连的亲密，从未料想，有朝一日，他的米米会在他面前牵起另一个男子的手，他们不是道侣吗？米米属于他，“米米，莫说傻话，勿近那男子，米米，回到我身边，那人非善类。”

    她不知真诚善恶，却知世贤能伤她至深。她机械地转头，望进真诚的眼眸，笑道：“真诚，我们走吧，你不是说要陪我游历仙境吗？”

    真诚点头，轻吻了她微微上扬的唇瓣，被她口中的清新气息所迷，愣了愣：“好，我们走。”

    他引领着米米走向他的仙驾劳斯莱斯，与秦世贤擦肩而过，目不斜视。然而，秦世贤一眯眼，拦在了他的面前：“让路。”

    此刻的秦世贤已无半点温文尔雅，他的米米即将被眼前之人夺走。对于他的风流韵事，他了如指掌，唯有不问世事的米米才不识其人。“米米，你不能随他而去，他非良人，你会受他欺凌。”

    心已碎，何惧欺凌？米米不再理睬，欲拉真诚绕行，不料秦世贤不由分说，一拳直击真诚。真诚本可避让，却因担心牵连米米而硬生生承受，重拳之下，嘴角破裂，鲜血溢出。

    真诚松开米米，侧身而立，手指抹过嘴角的血渍，冷哼一声，反手一拳击中世贤下巴，力道之大，令世贤倒地，嘴角同样渗出血迹，他未擦拭，如同困兽般再次站起，向真诚挥拳。真诚轻巧一闪，避开他的猛攻，又趁机踢向他的背脊，手段虽卑，却是他先动的手。

    世贤再次倒地，眼角余光瞥见一只穿靴的脚即将踏上他的背，却忽感身上一软，非但未感疼痛，反而嗅到了熟悉的糖果甜香，那是米米的气息。他听见头顶她的抽泣：“别打了，别打了。”他忽然觉得，其实受伤之处并不甚痛，嘴角上扬，哪怕疼痛，他也要保持这份笑容，毕竟，他赢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