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庭审

    很快到了庭审的这一天，我一夜未眠，赶在审议开始前一刻敲响了衙门门口的鼓。

    佟砚睨是衙门的县令，我一直敲了一刻钟的鸣冤鼓，他与一众衙役才姗姗来迟。

    看到是一名女子在击鼓，他立即命两名差使呵斥我从鸣冤鼓台上下来，要我跪在地上。

    “大胆！你是谁？一女子竟敢当众击鸣冤鼓！你没有父亲夫君吗？”佟县令眼神示意旁边的书吏，书吏立刻心领神会，大声训斥我。

    “抱歉，民女不懂，民女受了冤屈，为何县令却问民女的父亲夫君何在？”我直视佟砚睨的眼睛。

    他显然看出了我不是胆怯柔顺的性子，终于自己发了话：“小娘子，如若你受到了什么冤屈，大可喊你的父亲或夫婿来衙门报案，你一个小小女子实在不适合抛头露面，惹人笑话。”他的语气和缓，却处处流露出虚伪。

    我冷笑一声，不卑不亢地说道：“难道女子就没有为自己伸张正义的权利吗？民女今日来此，就是要向大人讨个说法。”佟砚睨脸色一变，但很快恢复了镇定。

    “好，既然如此，你有何冤屈，尽管道来。本县令自会公正处理。”他端坐堂上，摆出一副官威十足的模样。

    “民女要状告胡家长子胡佑荣，欺辱民女，还试图将欺辱民女的罪名嫁祸于他人。”

    庭上一片哗然，原本眯着眼睛的佟砚睨听到了胡佑荣三个字，如同被踩了尾巴一般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他与身旁正在记录的书吏面面相觑，“嫁祸？嫁祸给谁了呢？”

    “嫁祸给了私塾先生，宋茂连。”我一字一顿地说道。

    连续两个熟悉的名字让佟砚睨立刻意识到，今天我此行的目的绝不简单。他稍稍愣住了几秒钟，立即恢复了泰然自若的神色：“好啊，你既然说得如此详尽，那么可有证据？”

    “回佟县令，民女没有证据。”

    “大胆！”一旁的书吏听到这里，把手中的毛笔一摔，对我怒目圆睁，“堂堂衙门岂容你一个小女子放肆……”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我便铿锵有力地对佟县令说道：“这证据，若胡佑荣有，我便有；若他没有，我便也没有。而钱财呢，胡佑荣有，我也有。这有与无之间，还需县令您公平公正地对待。”

    佟砚睨显然听懂了我的意思，终于卸下了伪善的伪装，目光露出阴森狠毒，一挥袖子便要示意衙役们将我带下去。

    “且慢！”我高声喊道，“佟县令，民女还有话要说。”

    佟砚睨微微皱眉，“你还有何话可说？”

    我深吸一口气，“民女知道，在这衙门之上，权钱交易并不罕见。但民女相信，总有正义之人能够为民做主。今日，民女便是要赌一把，赌县令您还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

    佟砚睨脸色变得难看，他瞪着我，“你这是在威胁本官？”

    “民女不敢，只是实话实说。”我挺直了身子，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佟砚睨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一个男子冲进大堂，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人胡佑荣，特来投案自首！”

    佟砚睨的双眼不可置信地睁得老大，似乎在用眼神询问忽然闯入大堂的胡佑荣怎么回事。

    “佟大老爷，草民胡佑荣，状告宋先生打断小人手掌、欺辱女学生蒋月儿一事，是草民搞错了，草民申请撤诉，愿意向宋先生赔礼道歉。”

    我斜瞥了胡佑荣一眼，厉声问道：“没了吗？”

    “啊啊还有，草民……草民胡佑荣，欺辱蒋月儿，草民前来自首，甘愿受到任何责罚。”

    佟砚睨一时语塞，压根搞不清楚眼下的情况，愣住了片刻只好迟疑地拍响了惊堂木，“既然如此，胡佑荣，你可知罪？”

    胡佑荣连连叩头，“小人知罪，小人知罪。求大人从轻发落。”

    佟砚睨看向我，“你可还有其他诉求？”

    我昂首挺胸，“民女希望县令大人依法惩处胡佑荣，还宋先生一个清白。”

    佟砚睨点点头，“胡佑荣欺凌良家妇女，杖责三十，以儆效尤。来人，将胡佑荣拖下去行刑。”

    胡佑荣被拖走后，佟砚睨再次看向我，“此案已结，你可满意？”

    我跪地叩谢，“多谢大人明镜高悬，还宋茂连一个公道。不过，若是问及民女是否满意，民女只得如实回答大人——民女不满意。”

    本已准备收拾东西走的佟砚睨和众衙役愣住了，我的一番话显然彻底激怒了从头到尾蒙在鼓里的佟砚睨，他拍案而起，“你竟敢戏弄本官！”

    我缓缓抬起头，“民女怎敢戏弄大人。只是，民女还有一事不解。胡佑荣在公堂上亲口承认了他对蒋月儿的所作所为，县令大人也给了他相应的惩罚。可县令大人却只字未提民女污蔑胡佑荣一事，这难道不是对胡佑荣的不公吗？”

    佟砚睨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他挥了挥手，“罢了，此事本官会再调查。退堂！”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