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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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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管闲事?究竟何事竟能牵动他的神经?是否与大华机械厂的改革浪潮息息相关?王逸飞一番交谈后,思绪已如脱缰野马,因为他深知,市政府正紧锣密鼓地探讨大华的转型蓝图。而面对大华现状,出路无外乎三条崎岖小径:资产重组、出售,抑或是黯然破产。

    破产,无疑是下策中的下策。大华厂内员工逾两千,若计入家属,影响范围瞬间膨胀至四五 thousand生计。这不是儿戏,国家虽有买断工龄政策,工龄超十载者仅得万余元补偿,对于那些全赖大华维系生计的家庭,这点钱不过是杯水车薪,聊胜于无。

    至于资产重组,对大华而言,更像一场遥不可及的梦。仁清市工业基础薄弱,唯一有能力接手的,唯有烟草厂一家,但两者行业相去甚远,政府也不敢将这税收支柱轻易推向深渊。再者,国家对国企的策略是“抓大放小”,而大华的规模,恰好处在中小企业的行列。

    因此,无论从哪个维度审视,大华重组之路荆棘满布,剩下的选项,唯有出售。在国内,出售成为解决众多中小型国企生存危机的通用模板,操作简便,故而,甩掉大华这个财政累赘,或已成为多数政府官员的默契选择。

    然而,谈及出售,两大敏感议题浮出水面:国有资产是否会悄然流失,以及在职员工如何妥善安置。任何一环处理不当,政府都将陷入被动。因此,自去年十一月起,关于大华改革的议案便在市政府中反复咀嚼,至今仍未尘埃落定。

    方案悬而未决的症结,实则在于寻觅合适的接盘方困难重重。市政府释放消息后,确有几位沿海企业家前来洽谈,起初对大华的硬件设施颇感兴趣,但一闻需接纳原厂大部分员工,便纷纷退避。

    此番波折,迫使大华员工两度聚集市政府门前,呼吁速解燃眉之急,令市政府头疼不已。而王逸飞近期隐约捕捉到一丝风声,大华管理层有意联手购回工厂,承诺解决所有职工就业,但其提出的条件却让市政府更为头疼:剥离不良资产,且购厂款项分期五年支付。

    这无疑是个烫手山芋,市政府怎敢轻易应允?这无异于治愈了瘟鸡,拱手让人享受其产蛋之利。夏市长对此事颇为头疼,曾两度与杜书记商讨。或许被职工的抗议吓破了胆,他竟倾向于接受这一提议,认为当务之急是摆脱大华重负,妥善安置职工,确保仁清市的和谐稳定。但他并未直言赞同,而是婉转提示杜书记,寻觅合适买家之难,大华问题的紧迫性,以及市政府面临的困境。杜书记对此似乎颇为关注,总体上与夏市长意见一致。

    至于大华如何出售的具体细节,杜书记并未明确表态,仅指示夏市长继续谈判,既与大华管理层交涉,也不放弃寻找其他潜在买家。他特别强调,若大华管理层能内部解决,他乐见其成,前提是双方需拿出十足的诚意。

    时光倒流,企业领导哪有与政府讨价还价的余地?彼时,国企干部皆纳入国家行政体系,上级指向东,无人敢向西。但随着公务员制度的推行,多数中小型国企除厂长、书记保留行政级别外,其余编制均已撤销,中高层管理者不再为保住“铁饭碗”而对政府唯命是从,反而对失去干部待遇心存不满。毕竟,在国企晋升行政级别,曾是最便捷的途径。在国企,提拔不似行政机关那般显眼,有人短短几年便能混得正科乃至副处,一旦级别跃升,又有门路将其调入行政机关,仕途便如

    尽管黄必清在大华最为辉煌之际已步入市政厅堂,但“饮水思源”的古训深入人心,众人自然而然将这份荣耀归功于他。诚然,若论及事实,大华的繁荣确与黄必清在市政的鼎力支持息息相关。黄深知大华是他起家之地,故而对大华的请求,总是有求必应,无不应允。

    然而,大华的骤然衰败,令众多旁观者措手不及,黄市长亦在其列。大华几乎是他政绩的闪亮名片,其陨落无疑令副市长颜面扫地,故而每次巡视大华,厂长与书记难免遭受一番责备。

    鉴于此等渊源,大华的改革事宜实质上由黄必清操盘,夏市长仅挂名督管。所谓“主导”,亦是相对而言,一旦事态复杂,黄必清便不敢擅自决断,必先通过夏一轩探明大老板杜慎德的意向。

    王逸飞所了解的诸多细节,多源于小道消息,真实性有待考量。但今次暴力事件的发生,让他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息。此前风闻,一群大华老工人因厂子衰败而在厂内抗议,指责管理层失职,甚至有人扬言上访。厂子倒闭,对初来乍到的年轻人或许影响有限,但对于那些在此奉献了大半生的老工人而言,无疑是切肤之痛。岁月沉淀的情感,加之数十年的心血,使得这份失去格外沉重。

    老工人情绪的爆发,合乎情理,但其中的微妙之处耐人寻味:工人指责领导导致厂子垮塌,是悲愤之下的迁怒,还是真有隐情?

    对此,市委市政府早有预见。去年七月,大华改革议题浮出水面前,政府已派遣审计团队入驻,对大华财务进行详尽审查,结果表明财务并无异常。

    自那以后,公众的关注焦点转向大华的未来出路,而非旧账重提。黄副市长的身份——大华的老厂长、老书记,让许多人不愿触碰这一敏感话题,以免触动其颜面。杜书记对此亦持审慎态度,王逸飞也因此避免在杜面前提及大华,以免给上司增添烦恼。

    对王逸飞而言,此事本无关个人利

    王逸飞暗下决心,此事需从侧面深挖,而最佳突破口便是谭正刚。据孙也夫所述,谭正刚遭袭后仍在医院,无论是追踪行凶者,还是探视伤情,都是揭开真相的良机。

    然而,挑选合适人选执行这项任务,却让王逸飞陷入了深深的思索。毕竟,此类事务由当地派出所的警察处理最为恰当,既显得光明正大,便于探查真相,又不易引起旁人侧目。但这一选择却让王逸飞犯了难,因为执行此任务者需兼具机智与忠诚:既要能巧妙诱导谭正刚吐露实情,又得守口如瓶,不外泄半点风声。尤为重要的是后者,因此最佳人选非心腹莫属。然而,鉴于王逸飞当前的地位,要在基层派出所拥有这般亲信无异于天方夜谭——毕竟,派出所所长通常仅是股级干部,即便是在较为重要的区域,顶多也只是副科级别,这类人物王逸飞平日里鲜有机会接触。

    如何是好?王逸飞边想边习惯性地伸手去触碰桌上的茶杯,每当思绪受阻,他便借由轻啜一口茶来寻求灵感,久而久之,他恍然大悟,为何领导们偏爱饮茶,尤其是好茶,原来不仅仅是为了彰显品味,更多的是茶香能瞬间提振精神,激发思维。

    “嘿,一秘,又在琢磨什么人生大道理呢?”正当他沉思之际,背后传来一阵低笑。

    “你不是常在午间小憩片刻吗?怎会到这儿来?”王逸飞转身笑问。

    来者是梁宗清秘书长的秘书小齐,因梁宗清频繁出入杜书记的办公室,王逸飞与小齐自然熟络起来,小齐私下戏称他为“一秘”,意指市委大院首屈一指的秘书。王逸飞虽不喜此称号,但在同事间的玩笑中,也不便认真纠正,只好随它去了。

    “昨晚睡得早,今日竟不觉困倦,便来你这儿转转。”小齐笑道,随即压低声音指向里间,“头儿休息了?”

    “嗯。”王逸飞点头微笑,继而问道,“想喝什么茶?我来泡。”

    “我自己来吧。”小齐边说边走向茶柜,“还是偏爱你从老家带来的茶,味道纯正,比起某些名茶更显品味。”

    “别夸了,这茶可不收广告费。”王逸飞笑言。

    “真想知道,这茶真是出自你家乡?”小齐端起茶杯,边嗅其香边问。

    “喂,这话你可不止问了一遍,就不能换个方式?”王逸飞笑答。

    “不,我只是觉得,你家的茶比河津、白水那些县每年进贡的明前茶还要地道。”小齐认真地说。

    “那是因为我的确是明前采的。”王逸飞笑道。

    “就是嘛,同为明前,差别怎如此之大?难道下面的县也当我们是冤大头?”小齐笑道。

    “别冤枉他们了。”王逸飞摇头笑道,“我想,主要是因为我们那儿山高,土壤不同,味道有所差异也正常。”

    “你总说山高,哪天得空,我定要去亲眼见识一番。”小齐笑言。

    “欢迎之至。”王逸飞打趣道,“不过,我猜这愿望怕是想想罢了。”

    “谁说不是呢。”小齐叹气,转而道,“一秘,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事相求。”

    “哦?何事?”王逸飞笑问,“尽管说,咱俩谁跟谁。”

    “是我表哥孟海,上次你也见过。”小齐笑道。

    “他在刑侦队吧?怎么了?”王逸飞急问。

    “他想离开刑侦队。”小齐说。

    “哦?”王逸飞追问,“离开刑侦队,想去哪儿?”

    “交警队。”小齐笑道。

    “我晕,他是不是糊涂了?”王逸飞惊讶道,“好好的刑警不做,想当交警?”

    “唉,也是无奈之举。他去年结了婚,眼看着就要当父亲了。”小齐叹气,“可你也知道,刑侦队是什么地方?一出任务,三四天不见人影,他老婆在家怎么过?”

    “这……”王逸飞一愣,“家里没人能帮衬一下?他一个大男人,妻子生产他也帮不上太多忙。”

    “话虽如此,又能怎样?”小齐叹气,“他岳母住乡下,他母亲身体又不好,只能自己想办法调整。交警队至少上下班时间固定。”

    “真是遗憾。”王逸飞惋惜道,“他舍得放弃这份职业吗?”

    “舍不得又能怎样?”小齐摇头,“理想与现实总有差距。”

    “也是。”王逸飞笑道,“那你找我何事?他从刑侦队调到交警队,会有困难?就算有,对你来说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原本是这样。”小齐苦笑,“可你知道带他的师父是谁吗?”

    “谁?”王逸飞好奇。

    “陈震义,市局出了名的硬骨头。”小齐苦笑。

    “原来是他。”王逸飞失笑,“孟海恐怕都不敢提这事吧?”

    “正是。”小齐点头,“况且老陈刚升副支队长,孟海要调走,必须过他这一关。”

    “你是想让我去挖老陈的墙脚?”王逸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事儿我不干,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一秘,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小齐嬉笑道,“你和老陈的关系,别人不清楚,我可是一清二楚。他谁的面子都不给,也不会不给你面子,不然我何必巴巴地找上门?”

    “你这不是让我左右为难吗?”王逸飞苦笑中带着几分无奈,说道,“你也清楚,如今刑侦队人手捉襟见肘,况且孟海的能力不容小觑。万一我开口,他岂不是要常挂嘴边,抱怨连连?”

    “那可不关我的事哦,”小齐咧嘴一笑,满不在乎地说,“反正,这个忙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

    “嘿,你何时也学会了这耍赖的招数?”王逸飞故作责备,实则含笑,“这可不像你一贯的作风啊。”

    “实在是逼不得已,”小齐笑中带苦,“表哥的请求,我怎能坐视不理?但若我自己出马,怕是那头倔牛不会给面子。”

    “行吧,”王逸飞沉吟片刻后应允,“我找时间给老陈打个电话,探探他的口气。不过事先说好,这事我可不敢打包票。”

    “哈哈,有你这句话,我回去就能跟表哥有个交代了。”小齐一脸得意,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待小齐离开,王逸飞不禁抚额自语:“哎,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我怎么就没早点想到这个人选呢?”

    原来,尽管与小齐谈笑风生,王逸飞心中始终盘旋着大华的事。他本苦于找不到合适人选去探望谭正刚,小齐的一句话却如拨云见日,令他豁然开朗:陈震义在市局摸爬滚打十数载,门生故旧遍布各队所,我为何不求助于他?

    谈及与陈震义的结缘,颇有些机缘巧合。他们的初次相遇,是在医院的病房内。彼时,陈震义因孤身擒获两名逃犯,被誉为“孤胆英雄”,而自己却因此身受重伤。市领导纷纷前往探病,王逸飞作为杜书记的代表,也在其中。

    坦白讲,王逸飞在此之前并不知晓陈震义其人,但一番交谈下来,他深感陈震义是个有血有肉的硬汉,值得深交。而陈震义对王逸飞的印象亦颇为正面,认为他言辞诚恳,不似官场中常见的圆滑世故。

    更关键的是,陈震义从王逸飞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侠肝义胆的气息,这与他侦察兵出身,曾任侦察连连长的经历不谋而合,骨子里那份江湖义气让他对王逸飞倍感亲切。

    正是这份默契,让两人的初遇便相谈甚欢。陈震义出院后,王逸飞又私下去探望,随后二人更是频繁相聚,饮酒畅谈,建立了深厚的私人友谊。正如古语所云,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纽带,有时就是这般奇妙。

    今年四月,全市人事大调整,陈震义由市刑侦支队一大队队长晋升为副支队长,王逸飞在其中扮演了关键角色。他与市公安局副局长雷弘武交情匪浅,在人事变动前,特意在雷局长面前提及此事。

    这是王逸飞首次运用自身影响力为友人铺路,以往他对此类行为嗤之以鼻,但这次他没有丝毫犹豫。因为他深知,陈震义在队长位置上坚守八年,屡建奇功,获奖无数,却因性格耿直,不懂变通,加之坚持原则,即便上级施压也不妥协,这样的性格让他晋升之路坎坷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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