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两人拿出手机互相加了微信。
时晧看到宣淼的微信昵称和头像，“噗嗤”一声乐了，“还真是长发公主啊？”
宣淼脸更红了。她手机里的联系人一个手都能数过来，平时的通讯方式也是以电话和短信为主。这微信号还是她隔着门听到刘洪鑫和时晧的谈话临时申请的，昵称不知道该怎么起才好，干脆就沿用白天宣磊给自己定外卖时取的那个。
只不过她还是有羞耻心的，把“美丽的”三个字给去掉了，才让这个昵称显得稍微正常一点。
至于头像则是她去网页搜索“长发公主”四个字随便找到的图片，迪士尼乖巧甜美的公主形象，正是她想给时晧留下的印象。
反观时晧的微信头像一片漆黑，仔细看才能发现其中的几点星光。昵称用的是自己的名字，朋友圈里也只有寥寥几张街拍风景照，把“低调”两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一定要给我发消息哦。”在关门之前，宣淼对时晧挥了几下手机。
时晧点头说知道了，开门回到自己家中。
第二天早上，时晧走之前特意将关门的动作放轻，却还是被一向浅眠的宣淼听到了。
她拿起枕边的手机看了一眼，连八点都没到。
这也太拼命了吧？不过他从前就是一个做什么都很拼命的人，现在还要照顾一个生病的妹妹，他的辛苦恐怕是自己想象不到的。
宣淼想到时晧走路时一瘸一拐的背影，心中泛起酸涩的疼痛，于是再也没了睡意，爬起来开始为直播做准备。
既然昨天晚上时晧那样夸过她，她当然不能再放任自己无所事事下去了。
设备调试好之后，宣淼又为自己简单化了个妆，等一切都准备妥当正式开始直播时，已经是中午了。
宣淼的直播极其简单，就是抱着吉他唱歌，有翻唱的也有自己写的。她全程都不怎么说话，甚至连开场白都没有，粉丝和观看人数却在以惊人的速度上涨。
大家都爱看美女，但在千篇一律的搔首弄姿之下，宣淼这种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唱歌的直播居然成了一缕清流。更何况她声音好听，写出来的歌也能打动人。
宣淼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直播就这么成功，不过她脸上倒是没什么喜悦的神色，依旧毫无动容地一首接一首地唱着，就算有人给她刷礼物，她也懒得说一声“谢谢”，和粉丝的互动几乎为零。
相对于宣淼的冷淡，评论区却已经自顾自开始热闹起来。
“小姐姐好有个性哦。”
“又美又酷！”
“哇哦，冰山美人耶~”
“美女你好，可以给我爱的鞭挞吗？”
……
直播差不多持续了两个小时，宣淼觉得有些累了，打算再唱一首自己原创的歌就下播休息。
此时时晧正从她门外走过。
他的电动车出了点问题要拿去修理，而没有车就等于这一下午都没有收入。他垂头丧气地回来，路过隔壁听到宣淼的歌声，这才想起她说过要做直播的事。
没想到小姑娘唱歌还挺好听的。只是这首歌他没听过，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铁门的隔音效果并不好，时晧甚至可以听清她唱的每一句歌词：
总会有
某个人霸占心中
某个角落不走
总在梦醒来的时候
撕扯陈旧的伤口
总会有
某个人牵绊回忆
却始终都不停留
又让空无一物的手
为他紧握那么久
雨中丢了伞
也陪他慢慢走
多想
化身他眼底不经意的温柔
若能抚平那时他紧锁的眉头
也许就别无所求
给我再多的理由
无用的自由
肆意嘲笑
求不得却还在强求
情愿永远看不透
情愿永远执拗
情愿接受
凝望背影跟随他身后
他还是没回头
……
时晧当然不知道这是宣淼为他写的歌，只觉得她唱得格外情真意切，如泣如诉般讲述着一个爱而不得的故事。就像她真的有过被心爱的人丢在身后，只能看着对方渐行渐远的背影这种经历。
如果真的有那个人存在，那她当时一定很爱他吧？
时晧进屋时宣淼已经下播了，但她一直带着耳机，没有听到他开门的声音。
时晧靠着墙壁，拿着手机点开微信。
退出。
再点开。
再退出。
同样的动作重复了好几次，时晧终于烦闷地叹了口气，却还是没把手机放下。
他还在纠结要不要给“长发公主”发微信，即使只是告诉她自己回来了。
年轻女孩的心思他是半点都不明白，哪里知道她收到消息后会是真的高兴，还是压根就不会回复，甚至暗自嘲笑他这个老男人居然随便戏弄一下就当真了呢？
就在时晧忍不住又打开微信时，他发现宣淼的朋友圈更新了。
之前什么内容都看不到，他还以为是被对方屏蔽了，所以才会这么忐忑不安。现在看来倒是自己想得太多。
患得患失的，简直像个毛头小子一样。
时晧自嘲地笑了笑，开始查看那条朋友圈的内容：
长发公主
第一次直播还算成功。
这个成绩应该可以养活自己了吧。
真希望还能被他夸奖。
文字下面是一张她直播时抱着吉他唱歌的截图。
最后一句话写得十分耐人寻味。那个“他”指的是谁，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时晧思考再三，终于还是把那句“我回来了”发送出去。
五分钟过去了，屏幕上始终孤零零地只有自己刚才发的那条消息。
虽然没幻想过宣淼可以秒回他，甚至还在安慰自己她只是暂时没看到而已，可时晧的眼睛还是忍不住一直盯着屏幕看，像是要将其盯出个窟窿一样。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两下，宣淼终于回复他了。
【那我要过去拜访喽~】
接着就是一阵敲门声。
时晧急忙整理头发衣着，结果悲催地发现自己进屋之后连头盔都没摘，身上也还穿着送外卖那身丑不拉几的工作服。
他怕门外的人等得不耐烦，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换了上衣，跛着右腿过去开门。
门外的宣淼一见他便好奇地问：“你刚才在忙什么？怎么满头都是汗？”
“我……”时晧眼神飘到一旁，“我在锻炼。”
宣淼想到昨天看见的那两个哑铃，微笑道：“工作这么忙还不忘了锻炼，哥哥真的很厉害。”
这句“厉害”像是对昨天时晧夸奖她的回应，更像是证实了她在朋友圈里说的那个人就是时晧似的。
时晧也没想到自己随口说说的谎话会被她这么认真地夸赞，不好意思地想要岔开话题，正好眼睛瞥见她手上拿着的粉色外套，便问：“你是来还外套的吗？”
“嗯。”宣淼点点头，扬起的眉梢垂了下来，“对不起，我本来是想洗干净再还给你的，但是我忘了家里没有洗衣机……用手洗的话，我笨手笨脚的又怕给洗坏了。”
时晧接过外套，笑着说：“这有什么可道歉的。不过没有洗衣机确实有些不方便。不如这样吧，你以后有衣服脏了可以拿到我这里来洗。”
宣淼正愁没有理由来接近时晧，听了这话心里激动得简直想要欢呼，可表面上还是要假装客气一下，“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时晧继续笑道：“邻居之间相互帮助是应该的。”
“既然是相互帮助，那我也应该帮你做些什么才行。”宣淼还在认真思考自己到底能帮到他什么，肚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响声，将她的思绪打断。
她这才想起自己除了昨天那个冷掉的外卖，一直到现在都没吃过别的东西。
“你饿了吗？”时晧笑意更甚，“我现在就做饭，进来一起吃吧。”
时晧还像昨天那样抬起轮椅让宣淼进来，然后便开始洗手炒菜。
没过多久，两盘炒好的家常菜和一碗白米饭就摆在宣淼面前的餐桌上。
饭菜虽然很简单，但时晧的手艺却相当不错，就连宣淼这种平时对美食没什么兴趣的人都忍不住添了一次饭，把菜吃得连汤汁都不剩。
饭后，时晧回绝了宣淼自告奋勇想要洗碗的请求，动作麻利地收拾好碗筷，又将自己给时樱烤的饼干分给她一些。
宣淼看着眼前烤得金黄焦酥的饼干久久未动，心想：原来当年那些饼干都是他自己烤的啊，早知道说什么也要吃上一块了。
“怎么了？你不喜欢饼干？”
“没有。”宣淼摇头，“我只是想起以前也见过一份看起来很好吃的饼干。只不过当时没能吃到，心里还挺遗憾的。”
“你喜欢的话，什么时候想吃我都可以给你做。”时晧脱口而出。之后才意识到这句话仿佛像给了她一个承诺一样。
他看向宣淼，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喜悦，嘴角挂着甜蜜的笑意。
她今天化了淡妆，眉眼之间看上去更加成熟一些，也更加凸显了她让人移不开视线的美丽容貌。
时晧的心脏狂跳。在这一瞬间，他突然产生一种“为了守护这个笑容可以去做任何事”的冲动。
他不是没谈过恋爱，心里很清楚这是什么感觉。只不过现在的他已经不再年轻，也不再有勇气能轻易把爱意宣之于口了。
至少也要真正明确对方的心意才能有下一步的行动吧。以他现在的条件来说，想要被这么漂亮又年轻的女孩喜欢上，根本像是在做梦一样。
归根结底，他还是没有自信。
时晧垂下眼眸，不敢多看那个笑容。然而宣淼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心跳变得更加剧烈。
“我喜欢。”宣淼凝视手上的饼干，说出了这三个字。
至于是喜欢饼干还是做饼干的人，她没有挑明，留给时晧自己去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