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喜欢你
刚从山门回到弟子居的徐容忽然感受到一阵凌厉的杀气向她袭来，等她想抬手抵抗时却感受到右肩泛起一阵湿润，继而铺天盖地的疼痛从右肩处传递到她的神经末梢，她只觉得脑海一痛，继而眼前一阵眩晕，鼻尖闻到了汹涌的血腥味。
等她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的右肩被一把利剑狠狠钉在了门框上。
她抬眼望去，看清来人后瞳孔猛地剧烈抖动，本该早已下地狱的人却出现在这里。
“是你？！”
陆华裳没有错过徐容眼底闪过的震惊，握着还插在徐容右肩的无霜剑狠狠一转，血肉搅动的声音响起，徐容的表情不出所料地因痛苦扭曲成一团。
“怎么，师姐见到我很意外？是因为心里早就判定我已经死了么？”
“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徐容摇了摇头，抬手握住插在她右肩的剑刃，用尽全力地想拔开，却没有丝毫作用。
她面容苍白，仍不放弃地为自己辩解：“我只是……看你多日未曾回来，便以为你…你出了意外，因而……才会如此震惊。”
她忍着剧痛，额头上冷汗直流：“看到师妹安然回来，师姐自是十分高兴，师妹可否……先放开师姐？”
然而陆华裳却没有丝毫动作，她轻笑了一声，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是吗？那师姐不妨猜猜……我那日下山后遇见了什么？为何这么久才回来？”
徐容面色一白，勉强笑道：“师姐……猜不到。”
陆华裳冷淡地笑了笑，手中的无霜却又往前推了一分。
“呃……”
她看到徐容脸上的冷汗不断地涌出，而后一边说一边观察她的表情：“师姐……我那日斩杀了所有的妖兽以后……忽然遇到了尸鬼和血煞鬼，它们差点要了我的命。”
她停顿了一下，看见徐容的眼睫轻轻一颤，又继续说道：“你猜后来怎么着？我们还遇到了鬼母……”
徐容冷吸了一口气，面上却忽然带上几分无辜和柔弱：“师妹……我真的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我当日只是请求你替我做个小任务，实在没有为难你的意思……你为何……为何揪着师姐我不放呢？”
“你……”
陆华裳正要说话，却忽然传来一声轻喝“你在做什么？！”
随后手臂被一阵灵力给挥开，她不受控制地撞在一旁的门板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
无霜也狠狠摔落在了地上。
她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却见那竹林旁的门廊处站着一抹令她无比熟悉的清冷身影。
“卿师兄……”说出口的语气带着些震惊和颤抖。
她看到他一步步从门廊处走近，面上一片冷然，对她开口道：“私自伤害同门，去圣山上思过三日。”
“……”
她只觉心上好像破开了一道口子，语气有些艰涩地开口：“师兄就不问问，到底发生了何事吗？仅凭她的一面之词？”
他的背影顿了顿，然而说出的话却令她更为失望：“我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话音刚落，他身后便传来一声颇为严厉的声音：“怎么回事？”
卿时玉转身，面对随后进来的严长老开口道：“有弟子私自斗殴，我已罚闹事者去圣山思过。”
严长老闻言，只用冷肃的目光平扫过来，看到两名弟子身上的狼狈，便也认可地点了点头，随后便抬脚离开。
待严长老走远后，卿时玉才转身，若他刚刚未及时出手，她恐怕会遭到更严厉的处罚。
“你……”
卿时玉正想说什么。
陆华裳却垂下双眼，不待他说完，抬脚就往圣山的方向离开。
待那道身影走远后，徐容尝试轻声唤了下眼前站着的人：“卿师兄……”
然而下一秒徐容却瞧见他看过来的眼神里一片冷寒，那道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隐隐的警告意味：“你好自为之。”
随后她看到那道身影弯腰捡起地上沾惹了血污的剑，抬手从怀中拿出一张干净的帕子仔细擦拭干净后，才稳稳地拿在手里转身离开。
……
“呵……卿时玉，原来你也有如此在意一个人的时候。”
“可是，她必须死。”
圣山。
绝仙山坐落北境之上，只有夏冬两季，然而哪怕如今是春日，圣山上依旧风雪漫漫，铺天盖地的一片白，偶有一两株开得艳丽的红梅在雪地里傲然盛放。
陆华裳站在一地的风雪之中，摘了一枝红梅，发泄般在雪地里舞剑，凌厉的风刃从梅枝上飞出，击落了一树红梅上的积雪。
簌簌的落雪纷纷落下，晃花了她眼前的景象，一地的红梅落雪中，隐约有一道清冷的身影站在梅影之后，静静地看着她。
陆华裳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那人怎么可能此时会出现在圣山上？
她心里憋着气，哪怕知道那株红梅后站着的人可能就是他，她却不像从前一样走上前去，反而转过身，远离那道身影。
“华裳。”
不是师妹，而是华裳。
或许在他心里，已然有种东西悄然改变。
陆华裳往前走的脚步猛地顿住，她收敛了情绪，却仍然冷着脸背对着他问道：“你来这做什么？”
其实聪明的她怎么可能猜不到他在竹语听风里的用意，只是那时气上心头，她做不到冷静。
如若是别人，她自然懂得收敛着情绪，冷静对待，可不知道为何独独对他，她便只希望他能够站在她身边，与她同仇敌忾。
“来看你。”
她听见那人这样说。
“我在这里挺好的，不必特意来看我。”
她憋着股气，语气仍然冷冷淡淡的，连称呼“师兄”两字也不叫了。
随后那人似乎静默了一会儿，便抬脚走上前来，脚步踩在雪地里发出“沙沙”的声响。
她听见声响，又赌气似地往前走，然而雪地湿滑，她一个没注意脚下，便觉身子向前一扑，眼见就要摔倒。
她迅速反应过来，本欲用手撑地飞身来个旋转再稳稳落地，然而就在那风雪呼啸而过的瞬间——
腰间多了一只温热的手掌，想伸展开的动作被限制住，惊慌之下竟一把拉过眼前人的衣襟，扯着人儿一同落着摔到了雪地里，脑后突然多了一只垫着的手。
她只觉得脑袋只摔到了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肉感的手上，眼前晕了一下，只是因为冲击眩晕了半刻，却没受什么伤。
相反，身上却传来闷哼一声。
然而她想迅速起身查看，那人却压着她的上身不让她动弹。
“师兄……？”她轻声唤他，原也没有生多大的气，此时见他好似受伤诸多情绪早就烟消云散了。
他手里的剑早就被他放在一旁，此时他在她身上，静静地盯着她瞧，却没有半分别的想法，和着圣山上薄薄的雾气，眼底一片澄澈清冷。
他葱白的手指轻抬，在她上方落下一片阴影，却只是用手指拂开她脸上凌乱的发丝，而后妥帖地将它们别到她耳后。
“还生气吗？”
他问出这番话，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她看，仿佛只是执着地想让她气消，才肯罢休。
她从前知道卿时玉是长得好看的，只是都没有这一次来的直观而惊艳。
她看到他长长的睫毛上沾上了圣山的冰霜，鼻子高挺，淡橘色的薄唇轻轻抿着，离的近了她还能看见他脸上细细小小的绒毛。
下一秒，她垂下眼，盖住眼底情绪。他知不知道他这样……有多犯规？
她听见自己猛烈的心跳声，她终于知道一直以来自己对他的感情到底是什么了。
或许五年之前他出现在金陵的破庙里，对她递一把剑时她就早将他奉为神明。
然而在之后的相处之下，不可控制地对她的神明动了心，真是……罪恶。
想通了这些，她抬起眼，她不想看到这双眼睛里万年不变的寂静了，她想打破这片寒冰。
她轻笑一声，却说道：“气。”
说罢不等他反应，攥着他衣襟的手指狠狠往下一拉，她看到他眼底闪过一丝惊愕，想阻止她的动作。
然而来不及了……
她的嘴唇早已贴上了那片簿唇，预想之中的冷意却没有，是温热的……柔软的……
她的手臂瞬间环上了他的脖颈，借着力更加用情地深吻他，舌尖用力地撬开他的牙关，在他怔怔的眼神底下钻了进去，勾着他的舌尖万般纠缠，直到听到他的轻喘声响起，她才放开他。
果不其然，看见他眼底的愠怒，她却勾唇一笑：“现在……不气了。”
她从来都是这样，喜欢就是喜欢，厌恶就是厌恶，她不想顾着太多的世俗，那样活的太累，不如就这样，随意一些。
“你，你怎可这般放肆？”
那股热气扑到她面上，而后她感受到身上的重量陡然消散，风雪的冷意重新扑回她身上。
“你怎可随意吻一个男子？难道你对待感情都是如此随便吗？”他质问道，眼底重新聚上寒意，他在生气。生气她怎么可以随意地对待他，是不是因为不在乎，所以便什么也不顾？
可惜他还不懂，这世上有些人对待感情的方式，喜欢就主动，不喜欢就拒绝，多么简单直白。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在很多次死里逃生之后，她就觉得人生啊，其实该活的肆意一些。喜欢就勇敢地说出来，爱也是恨也是，有太多人喜欢将心事埋在心里，永远不主动去说，但是死亡和明日哪一个会先到来呢？
她不是神，不能预料未来。所以她想，想一天也是想，过一天也是过，无论是喜欢还是什么都好，说出来总比最后遗憾后悔来得好。
她起身，然后直直地望进他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认真的说出口：“倘若，我说我心悦你呢？”
他闭了眼，似乎不愿相信般：“感情之事，不可胡说。”
落下这句话以后，他走了。
陆华裳苦笑一声，她当然知道说出来以后她和他都没办法收场，可她仍然说出来了。
其实这样也好，如若他们往后做不成朋友，起码他知道了，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