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相见陌路

    这是一场时光的追逐。

    舞台后的甬道狭长又四通八达，没有引路人的话很容易迷路。

    源稚生可能也陷进了这个胡同里了。

    他四望，却只看到静悄悄的灯光摇曳。

    他只好矗立在那甬道的十字路口，闭上了眼，在神的感知中勾勒出他弟弟的弧度。

    但在黑暗中的他，并没有找到沸腾的龙血——不是！是一簇簇炸开的热油。

    他睁开了眼，看着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的人影，那一盏盏亮起的金色汽灯，沉默如守陵的武士，杀意如水银迸溅。

    “很抱歉，我赶时间。”

    源稚生进入龙骨状态，冷声说道。

    下一刻，武士们暴起，刀芒犹如雪片四溅。

    而武士前扑的中间，源稚生沉声吸气，蜘蛛切和童子切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圆弧，他沉吼，域张开，血花四射。

    一秒，猛鬼众大军全灭。

    源稚生无愧于他蛇岐八家的天照命之名。

    所谓太阳，温和时能照亮世人，暴烈时也能泯灭众生。

    再无兵卒干扰他，他微闭眼感知，锁定了一个方向，身形如鬼魅般消失。

    源稚女正在梳头，卸妆。

    其实今天是他和哥哥相见的隆重日子，按理说他应该盛装出席，与哥哥一道饮茶会师。

    可那心口上隐隐的疼痛还在告诉他——真的很疼。

    谁家的哥哥会把自己的亲生弟弟杀死，埋葬在枯井下不再归来祭扫呢？

    也只有源稚生了。

    他看着那张他们年轻时还在鹿取小镇合影的照片，轻哼歌唱。

    歌声连成线，优美的旋律似海浪轻拍，又如小雨连绵。

    他梳完头，卸完妆，穿上干净的狩衣，整装，回身。

    不知何时，那个浑身浴血的男人早已出现在源稚女的身后，无声无息，静静地站在门前，注视着源稚女梳头卸妆以及整装。

    源稚女轻声说:“哥哥，好久不见。”

    他的笑容在灯光的照耀下温和如和煦的春风，漂亮的双眉微微上挑，白的如雪的双手放在膝前，他跪坐在那里，暖如冬日的模样与前方刀刃滴血的刽子手形成强烈的对比。

    刽子手只是看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出几分与之前的差异。

    最后还是徒然。

    “哥哥，”源稚女说，“我就在这里，我不会反抗，你可以随时杀死我。”

    说完，他张开双臂，敞开胸膛，闭眼，期待的微笑如孩童的纯真。

    浴血的刽子手靠近，提着的名刃血色斑斑，像是刚从屠宰场里出来一样。

    他终于开口，沉声如洪钟。

    “稚女，你做错了事，你得跟我回去。”

    皇帝最终还是没有再一次刺穿亲弟弟的胸膛，哪怕现在他亲生弟弟正做着忤逆的叛乱，他也不忍再亲手行刑。

    在过往的洪流里，他逃避了。

    “哥哥。”

    源稚女说。

    “这不像你。”

    “现在我是家族的大家长，你是我的弟弟，行刑得公判。”

    源稚生说，垂下眸。

    “不，”

    源稚女起身，他退后，遮住那张照片。

    他笑着讽刺道。

    “哥哥你沐着鬼的血来的，动手毫不犹豫，而你的弟弟也是一个鬼，现在要公判？”

    源稚生沉默。

    “真是天照命的大公无私啊。”

    源稚女欠身。

    “哥哥，我该走了。”

    他提步欲离去。

    源稚生举刀拦住了他，沉下的眼暗如夜。

    源稚女也不意外，他轻声说。

    “哥哥，再不回去，源氏重工就没了。”

    他对上源稚生熔岩般的金瞳，那视线犹如烈阳照射，像是要把他的肌肤晒成干涸的大地。

    “最新的情报，源氏重工被入侵了。”

    与此同时，源稚生的耳机里响起樱的紧急传讯，仿佛晴天霹雳。

    “大家长，本家被入侵，入侵者有龙类。”

    源稚女也听到了这个汇报，他看着源稚生的肌肉软化，直到金焰熄灭，才拨开源稚生的刀刃，离开了房间。

    走廊内传来他清澈的歌声。

    “再相见已是陌路人。”

    留下源稚生看着照片，久久地立在那里，未出一言。

    耳机里，樱的汇报一声接一声，诉说着事情的紧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