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葬礼
前扑的尸守群和鬼齿龙蝰无声地坠入了海渊，它们的龙血被罪罚的领域压制，最终化成了血液长河，汇入陈微子的身体里。
越来越剧烈的龙化现象在他的身上浮现，龙翼，龙鳞，骨突，骨刺，关节反转以及一套正在形成的第二神经系统。
他很早就踏上了这条不归路，无人知道他的血统有多高，只知道在他出生时，他撕裂了自己母亲的子宫，吮吸父亲的龙血，展现自己的言灵想要把赶来的长老们杀死。
他自出生时就是孤儿，他亲手弑杀了他的父母。
长老们留下了他的性命，惊呼他的血统是死亡与杀戮之王再世，可以带领家族走向兴盛。
于是家族一致同意下，他被冠名“微子”，沿用了古人殷微子的名。
他自诞生就沐浴着荣耀，传承着家族的期待，代价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和童年时旁人的排斥。
“快看，就是那个孤儿把自己父母杀了。”
“别跟他玩，他就是一个怪物。”
“那个怪物就是一个灾星！”
“别靠近他，他会把你吃掉。”
“真不知道长老们为什么喜欢这个怪孩子。”
“快跑，怪孩子来了。”
陈微子的脑海里隐隐约约闪过童年时家族里的人对他讥讽，排斥，害怕，嫉妒，孤立，嘲笑……
就好像一锅大杂烩，他吃遍了人间苦辣。
长老们对他也是既畏惧也期待，他的成年前的青年时光不是训练，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读着书，就是出任务。
他是个常年看不见阳光的孩子，待在屋子里读着死书，以至于他的皮肤白得连女生都嫉妒。
“醒醒！陈微子！”
好像有什么人在喊他。
“快离开那里！”
是谁啊？
“噗嗤……”
等等，我在干什么来着？
“快醒醒！”
陈微子睁开眼，入目即是兰斯洛特被贯穿的身形，一根骨刺穿透了兰斯洛特的胸膛，像一颗钉子穿死了他的生机。
“谢谢。”
陈微子低声说。
“没什么谢不谢，我是你们的队长，小队不能全军覆没在这里。”
兰斯洛特转过头来，露出鲜血淋漓的皓齿。
“还以为你也要成为死侍了，你刚刚暴涨的血统威压弄得我差点没喘过气来，你的言灵很罕见，言灵表上没见过，可惜没机会知道了。”
兰斯洛特难得多话，他一口气把要说的说完，接着他取下七宗罪的匣子，递给了陈微子。
陈微子接过匣子，将其背在身后。
“再见。”
兰斯洛特告别，拔出那根插在胸膛里的骨刺，将暴怒丢给陈微子，张开双臂，任由着身躯坠入无尽的深渊。
陈微子无声地看着他缓缓地下沉，被尸守群淹没，最后沉入赤色的深渊。
他蠕动了几下嘴唇，想说什么，最后又没说。
明明就是为了一个屠龙目标相遇在一个小队里的人，来自不同的利益集团，各自有着不同的小心思，可能在完成了目标后就分道扬镳就不再相识，可就在这个海渊里，陈微子莫名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道歉吗？为了屠龙来的他见到君王也不通报，否则可以直接开始屠龙，不必下潜闹出这么多幺蛾子，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啊，没人会怪他。
道谢吗？都是一个小队的人，救人是理所应当，没什么谢不谢的，在屠龙的战场上，死亡就是突如其来。
可就是想说什么，仿佛有口气闷在胸口，不吐不快。
死了就真的死了，兰斯洛特的血统没陈微子高，甚至连言灵在放过一次后就脱力了，他不会爆血，没有拼命的资格。
连悼词都不会给他写，死得那么平淡，哭泣都显得奢侈。
一次杀戮意志的反噬，就带来一次死亡。
可能我就是个灾星吧。
陈微子心里默默地想着。
他敛气，域再次扩大，他一手贪婪，一手暴怒，如鹰击般迎向合拢的巨口。
那是死亡的谢礼。
……
“大家长，她们来了！”
乌鸦如中奖般欢呼，随后一抡枪塞进尸守的嘴里给它爆了头。
“那就救上来！”
源稚生沉声喘息，滚滚热气蒸发了落在身上的雨水，如烧开水的热水壶。
“救上来！救上来！”
乌鸦对着海面狂呼，不停地朝还在海上的蛇岐八家成员招手。
底下蛇岐八家的成员们有听到的都奋力朝中心的救生艇靠近，每一次挺进，都有一个人掉进尸守的兽口里。
最后终于有人靠近了那里，他们扛过昏迷的苏茜和半昏迷的梅丽莎·洛朗就往唯一还完好坚守的须弥座上送。
“送它们一发大家伙！”
夜叉扛起火箭弹，瞄准救生人员后面紧追的尸守，“嗖”地一下炸出一片空白。
“火力支援！”
夜叉见状还不满意，还想给尸守群加料。
“你疯了？底下还有我们的人！”
乌鸦怒吼，刚想口头教训夜叉，下一秒就被尸守的利爪刺穿了肚子。
“乌鸦！”
源稚生沉呼，开始朝乌鸦那靠近。
“妈的，我没事。”
乌鸦骂骂咧咧的，顺手给尸守爆了头。
他狠心之下拔出利爪，竟把他的肠子扯了一点出来。
源稚生看见这状况，再四顾周边愈发稀少的活人，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身体浮空而起，金色烛火随风爆燃。
言灵·王权！
……
“确认无误？”
贝奥武夫问。
“有龙类活动。”
eva颔首。
“那就发射，不必多言。”
贝奥武夫下令道。
“是。”
eva欠身，汹涌的数据流穿过大洋，来到位于港口内的舰队，此时的舰队正在休整，军舰停在港内，无一启动。
但它们都在eva的命令下苏醒了，灯光亮起，汽笛鸣叫，火控系统的安全锁滑落。
下一刻，十多枚导弹启动，发射，拽着火光消失在天幕里。
……
穿着巫女服的女孩坐着小舟，身旁放着一把长刀，还有一个小黄鸭，她随孤舟荡漾，被汹涌的海浪推向战场。
她还在本子上涂涂画画，画着樱花，画着火山，画着两个小小的人影。
她署名“绘梨衣＆ベニバナ”的旅行。
随后又想到了什么，给画上加了一句话。
“很美的世界。”
她放下本子，抬头看向远方，眨了眨呆呆的大眼睛，动了动鼻子，像是闻到了什么，喜悦在她的眼底一闪而过。
小舟越荡越远，如是不归的亡人。
天幕上，导弹划过完美的弧线，正急速下落，想要终结这一切的宿命。
这是日本血裔一直以来的不归路，一直以来的宿命，也是他们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