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拉勾的约定

    半个小时前。

    密室内，躺在床上的男孩因沉睡而紧闭着双眼，凌乱的刘海落下几根发丝，搭在男孩的睫毛上，男孩的脸色苍白，喘息的声音映衬着白如纸的面庞，像是大病初愈。

    床旁的女孩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素手轻抚男孩脸上柔和的线条。

    “对不起。”

    女孩低声说，为自己的残忍道了歉。

    可又有什么歉意可说呢，那爪已经刺破了男孩的心，事后的弥补就像是犯罪后的悔悟。

    但女孩也要死了，她的年华如昙花一现，昔日活泼可爱的笑容早就消逝，她只想珍惜她最后活着的时光。

    她识海里的另一个精神也没有再出来打扰她，如同默许了女孩绽放她最后的光彩。

    男孩醒了，他缓缓地睁开了眼，入眼的即是人鱼灯幽暗的光亮，密室内漆黑的壁，以及女孩忐忑的颜。

    他渐渐从黑暗中认清了来人，他条件反射般地伸出手向床旁抓去，想要抓住他生前最后那把屠龙的刃。

    他抓了个空。

    男孩接着想吟诵言灵，但他张开口正想驱动血统，却被精神上的萎靡打断了。

    他放不出言灵。

    长久的沉默弥漫在两人之间，女孩无言地注视着他的动作，眼眸里游离着伤心的雾。

    她没有哭，也没有泪，只是意料之中藏着的一缕期盼被打碎。

    男孩慢慢地回过神来，他将脑海里的记忆捋了一遍，重新看向了女孩。

    “我会还你的。”

    他没有像菜市场里交易一样讨价还价，而是单刀直入，如利剑一般定下了他对待女孩的态度。

    “我们还是敌人。”

    女孩眼中的希冀随男孩的话语起了又落，她最后还是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了下来，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拾起了她的悲伤，头昂得高高的。

    “师兄，没什么欠不欠的。”

    她还是拿出了她的倔强，一如君王高傲的头颅。

    她与男孩的视线碰撞在了一起，挺立的身形诉说着她的要强。

    最后还是男孩避开了她的眼，转过头去，似乎好让自己硬下了心。

    女孩跟着低下头，闭上了眼。

    “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满了南山。”

    女孩又想起了这句诗，可此时又是不一样的品尝。

    是啊，后悔她补上了，但她期盼的东西却如沙子般留不住。

    或许当初诗人写这首诗时已经没有悔了，反而是淡淡的释然，欣赏着梅花落满了南山，想起过往的悔。

    悔也是人生的一部分。

    可女孩不接受啊，她生来高贵，即使面对命运的枷锁，也是倔强地去寻找出路。

    她忙忙碌碌了一生，为了亲生的傻哥哥，她独自一龙挑起大梁，忙里忙外，就像是一个正常的人照顾一个残疾人，每天还要为生活发愁，又要顾及家里智商残缺哥哥的感受。

    她自出生起，便独自一人，照顾着历代星辰。

    她生性要强，处处不落人后的性格让她没有堕了四大君王的面子。

    坚硬如铁时，她高傲，柔软似水时，她倔强。

    无论怎样的过往，在现在，今日，她想走进一个男孩的心。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他们之间的羁绊时现时隐，宛如男孩对她的模糊走进了迷茫的茧房。

    “谢谢。”

    男孩还是柔了下来，他偏着头，不知该怎么面对女孩。

    是以刀锋，还是以拥抱？

    他不知，不知如何用僵硬的表情去表达自己。

    男孩没有刀了，女孩帮他走出了噩梦，可爸爸还没回来，路陌还没有告诉他奥丁在哪。

    “你不是夏弥，你是耶梦加得！”

    男孩回想着那段话，他那时是多愤懑啊，好似死犟的牛一般。

    你是耶梦加得，我就要拔刀相向。

    他向来就不是一个扭捏的人，扭捏只会拖慢他出任务的执行力和进度，在卡塞尔学院，他从来就是一个杀胚，直来直去，一如笔直飞翔的苍鹰。

    他还是放不下一些东西，可能有天才的骄傲，有屠龙的使命，有找回爸爸的执着，有弑杀奥丁的仇恨……

    他迷茫，不知所措地如同当年雨夜中的躲在爸爸身后的孩子。

    最后还是女孩拥住了他，揣着他的冰冷和迷茫，藏进了女孩笑靥如花的颜。

    “既然师兄你说欠我的，那就不要反悔，陪我一段时间咯。”

    女孩嫣然一笑，刻进了男孩的眼。

    “你不会反悔吧？”

    男孩久久地沉默，久到沧海桑田，久到容颜老去。

    “好。”

    他艰难地扯出一个字，如同给他的心尖负上了一块石头。

    女孩闻言更加开心了，她拉起男孩的手，手指挽着勾，调皮地出声。

    “那就拉勾咯。”

    女孩悦耳的嗓音萦绕在男孩的心头，使得男孩端住了心。

    既然前方没有路，那就劈开。

    男孩一如既往地直来直去。

    他轻轻摇晃着手，与女孩约下了种族间僭越的誓言。

    “好。”

    他这次没有勉强自己，只是简洁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