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死人之国
现在，路陌和夏弥二人正跋涉在寒冷的西伯利亚大平原上。
他们从海里登陆岸上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向北走，一路上夏弥都没说啥话，只顾着一边走，一边开着言灵跟上路陌的脚步。
尽管夏弥在路途中一直带着耳机，自顾自地哼着歌，但她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前方极速行驶的路陌。
太奇怪了。
这是她一路上的感受。
刚刚上岸时，她还能跟路陌交谈一下，一旦离开人烟区，路陌就跟嘴巴上贴了封条一样，一句话也不说，只管闷头往前冲，笔直前进的身影让夏弥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来过一次。
老实说夏弥从出生到现在，还没听过世界上有这样一个地方，管理着世上流浪的亡灵，是龙王茧化时精神的中转站。
她心头有一点猜想，但这个猜想太可怕，可怕到她甚至不敢去多想。
她现在只是跟着前方的身影一直前进，如果不是为了楚子航，她甚至宁愿自己不知道世界上有这样一个尼伯龙根。
未知才会令人恐惧，夏弥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抓到了自己文明的秘密，那秘密藏在一扇大门后，只有建立这扇门的那几个龙王才能拿着钥匙打开这扇大门，而自己跟着的这个身影，恰恰就是知道这个秘密的龙王。
她忍不住颤抖，像是凡人遇到神明时的激动和好奇。
她出生于末古时代，是四大君王最后一个出生的君王，在她出生时，全世界的大地都在摇晃，颤抖，山脉耸立，山峰拔高，大陆无限制地扩张，吞噬了僭越的海洋，孕育她的石柱如火箭般升高，最终探出云层，隐隐约约摸到星空，才不甘地停下。
她就是那条环绕中庭的蛇，在她诞生时，地心也为之咆哮，岩层碰撞，开裂，大陆撕裂，游离，相融，最终奠定了当今世界版图的雏形。
她于中庭的岩柱上，发出自诞生后宣告世界君王降临的龙吼，音浪层层递进，最终覆盖了整个世界，所有的龙类都在她的音浪下匍匐，恭顺地表示臣服。
“我是环绕中庭的巨蛇，大地的主宰。”
她庄严地宣告了她的王座，她的领地和她的尊名，正式开启了四大君王主宰龙族的时代。
“我于地壳最深处孕育不朽的灵魂，于通天彻地的岩柱上铸造我的身躯，大地是我征战的铠甲，山峰是我的王座，裂谷是我的宫殿，我曾奴役贱民，修建七大取悦我的造物，那是大地送给我的礼物。”
这是刻入她血脉的箴言，如今，拥有击穿地壳伟力的她，却在一个旧时代的王面前，露出觐见的卑微和渺小。
夏弥不敢再想了，她远眺越来越模糊的身影，双腿一蹬，身形如炮弹般发射出去，追上了即将丢失在视线里的身影。
“到了吗？”
她轻声问，打量四周的皑皑白雪。
“快了。”
面前的身影淡淡地回答道，成吨的热气冒出，驱散了无孔不入的寒气。
夏弥不再多问，她小心翼翼地看向身影的眼睛，那双灿烂的金瞳。
她感受到了属于这位旧时代王者身上的深沉似海的威压。
希望接下来面前的这位王者不会偷偷把她砍了。
夏弥默默地想道。
……
“你还没告诉我，我们的目的地到底是哪？”
路雪蹙眉，有些不解身旁李元昊的沉默。
李元昊远眺他们跋涉的远方，心中测量了他所去地方的远近，立马回答道。
“快了，目的地我也是从你的王那里知道的，老实说，我现在才明白我们这一代八个君王与你的王这上一代的君王的差别了。”
李元昊苦笑，有些不服输地自嘲道。
就好像是争了这么多年，以为自己可以和上一代的王一较高下了，然后兴冲冲地去挑战，还没见到挑战的王的尊容，就被一脚给踩死了。
任谁有这种心理落差都不好受。
路雪听后不再多言，她一直以来无条件信任她侍奉着的君王的决定。
无论哪个君王的龙侍，一直以来忠诚都是第一位。
沉默又开始流转在他们之间，只剩下跋涉的步伐铿锵有力。
……
“到了。”
路陌擦去手上的风雪，对着面前一个辽阔的大湖说道。
“这是？”
夏弥瞪大了眼睛，好像想起了什么，片刻后恍然大悟。
“贝加尔湖？”
“是的。”
路陌点了点头，望向湖面。
“它被称为世界上最深的湖。现在是冬季，我们得凿穿冰层潜入湖底。”
夏弥怔怔地望着准备发动言灵的路陌，呆愣地看向路陌口中国度的入口。
“想什么呢？”
路陌转头，唤醒了沉思的夏弥。
“它的大门就在湖底吗？”
夏弥呆愣地问道。
“是或不是。”
路陌为她解释说。
“这大门每年跟着这个湖变深而变深，类似于神话中的塔尔塔洛斯。”
路陌停了一下，烈焰从他的身体旁迸发，融化深厚的冰层。
“而且这玩意不止一个入口。”
“不止一个入口？”
夏弥不禁有些困惑，理论上尼伯龙根的大门有且只有一个，这一个大门是规则的具现，不拘泥于现实生活大门的形态。
比如说这个大门可以是像夏弥的尼伯龙根那种刷遍地铁站的地铁卡才可以开门的，也可以是青铜城的活灵开门，活灵可以有很多个，但开门的规则只有一个，就是得到活灵认可的龙血，又比如奥丁的尼伯龙根的入口很多，但规则只有一个，就是水为进入的界面。
但每一个尼伯龙根开门的规则对进入过尼伯龙根的人，龙和主人无效。
显然路陌是知道夏弥所说大门是什么意思，但路陌还是告诉了她这个尼伯龙根的进入规则不止一个。
这打破了夏弥常规的认知。
“是的，这里是最近的一个。”
路陌回答了她的问题，但却没有解释夏弥更深层次的疑问。
是谁建造了这个尼伯龙根？这个尼伯龙根为什么连她都不知道？这个尼伯龙根里面到底藏着些什么？
夏弥有太多太多的疑问需要解答。
但没时间给她解惑了，知晓秘密的路陌已经开启无尘之地跳了下去。
夏弥见状，一咬牙，也跟着跳了下去。
……
亡灵海中。
巨龙驮着的女子突然睁开了眼，她望向天空，在透过地狱数不清的“楼层”后，她看到了这暗无天日的黝黑星空，那轮微微散发灰色阳光的太阳，正如旋涡般扭曲着，像是从中钻出来什么。
她低头，轻轻拍打正在打盹的巨龙，如银铃般的嗓音空灵清澈。
“走了，小龙。”
身下的巨龙不满地低吼，灰白的鼻息吐出，吓得周边的亡灵急忙躲避。
女子无奈，只好吓唬它。
“快走，大龙要来了。”
只见这一句话如有魔力一般，酣睡的巨龙急忙打开了厚重的眼皮，龙瞳里满是恐惧。
它急忙划动双翼，扑棱地想要飞起来，却被身边的密密麻麻亡灵压得噗通地又坠落到亡灵海中。
它不满地吼叫，龙息喷的周边的亡灵连忙躲避。
它满意地收敛了它的吐息，似是确认自己还是个人物，张开了双翼，金色的烈焰燃烧了它沉寂的龙血。
它飞上了天空，载着女子，吼叫地撞开了天空的幕布。
碎裂的岩石落下，它看向上一层的天空，再一次撞了上去。
“是去找他吗？”
倒数第二层的地面上，一大一小人影看着巨龙腾飞，小的身影扯着嗓子，尽量让别人听着不像是小女孩说话。
“是的，康斯坦丁。”
女子迎着风，用尽她的嗓音，遥遥地向地面上的人影招手。
底下小巧的身影也在对她招手，像是欢送她的心愿达成。
直到巨龙消失在视野内，大的身影才拉着小巧身影的手，向着彼端的青铜宫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