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觐见之路（下）
“启动祖龙。”
陈文远大声说着，直刺的刀芒奔向王的领域。
“压制他！不能让海洋与水之王放出他的终极言灵！”
陈文远目眦欲裂，鬼脸在他身边环绕，融合，最终形成一个巨大的鬼脸，而这鬼脸，眉目间尽是他的另一个自己！
言灵·黄泉路。
这个言灵不仅不存在已知的言灵表上，更不属于四大君王的血脉，它专属于死亡与杀戮之王血脉的言灵。
它的效果一如神话中的黄泉路，忘川的恶鬼嘶吼，抓挠着，想将生人拉下去，陪着他们一起度过这无边无际，暗无天日的噩梦。
陈文远将这个言灵催动到极致时，鬼脸就成了他自己，一如生与死的映照。
而鬼脸的雾气，是对龙类一如既往，刻入血脉里的剧毒，那是审判长对龙类的裁决。
“这么多年，我也不是没有进步过。”
陈文远沉声震刀，血如泉涌般溅射到越王剑上。
“你释放缩小版的归墟，即使不是远古埋葬一个纪元的大洪水，也足以毁灭这座城市了吧。”
越王剑被他的龙血活化，花纹闪耀着血红色的暮光。
他双膝弯曲，惊人的动能汇聚在他的小腿上，他抬头望去，神的目光无悲无喜，像是安静的佛陀。
“这里不是下一个亚特兰蒂斯！”
他的刀芒划过天空，穿越时空般的寂寞挥洒如雪。
鬼脸也跟着他一起行动，如双生子一般同步挥刀，极速，向前，弑神！
在他刀芒的终点，神的注视终于荡起了涟漪，神轻声歌唱。
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所罗门王《圣经·旧约·传道书》
刀与域碰撞在一起，狂暴的元素爆炸开来，撞飞了弑神的影子。
神还是未动身形，他看了看倒下的身影，说出既定的箴言。
“并无新事，命运如此，当竭尽全力，并无憾事。”
归墟的威力终于展现，雨和海浪呼啸着淹没了战场，大地下陷，开裂，宛如沉没的亚特兰蒂斯。
“无知者无罪。”
神伸出了手，宛如圣光笼罩下的耶和华。
“但这是我深爱的土地！”
弑神的男人爬起，他沉雄的吼叫，宛如护崽的母熊。
这一刻，祖龙终于开启，无形的域抵消了归墟的伟力，水流开始退却，大地开始重组。
“在人类的追寻中，龙族的大门已经被撬开，过去未必即是既定！”
他再一次拔刀，带起漫天的龙血，打碎了神的宝座。
“这是五千年的底蕴！”
他厉声招呼着跌下王座的神。
……
“祖龙被开启了……”
小道上的老人叹气，轻敲竹杖。
“不争气的窃权者啊。”
他蹒跚地走在泥泞的山路上，佝偻的身影无言诉说着他的苍老。
他轻咳一声，如老树般干涸的皮肤下流淌着黑色的龙血，虬结如树根般的血管清晰可见。
他慢慢爬上山，来到这个空间唯一的入口以及从这出去的出口。
那是一个山洞，洞内漆黑，有水滴落下。
老人叹了口气，向山洞里走去。
他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直到消失，他的诵文依然清晰可闻。
“自云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
远处，村庄内牛羊声和嬉笑声隐隐约约，像是被雾罩过了一样。
……
“看来人类，真的拿到一点我们的宝物啊。”
神咳出淤积的龙血，毫不在意自己的失态。
“人类，你们的帝王焚烧了你们的大图书馆，你们失去了浩如烟海的知识，而我们的知识，随着血脉而传承，永不消散！”
神怒目而视，无上的伟力开始瓦解因祖龙带来的压制。
祖龙，从秦朝时构思出的一种超大型的炼金矩阵，以水银为图，人鱼为灯，埋葬那位千古一帝的龙躯。
而在此时，这个炼金矩阵终于出世，昔日项羽攻入咸阳，焚烧阿房宫，将昔日辉煌灿烂王朝的知识与传承付之一炬，但这份知识，却诡异地流传了下来，因为比项羽更早进入咸阳的另有其人——刘邦。
刘家窃取权柄的行为虽然遭到唾弃，但毫无疑问，这份宝贵的知识保存了下来，在后世大汉王朝覆灭之时，混血门阀重演咸阳的悲剧，打入洛阳，将这份知识窃取，最后烧掉一切盗窃的痕迹。
如今，上千年时光的流逝，每个经受住时间冲刷下的混血门阀都打造了属于自己的祖龙，这个超大号笼罩自己城市的炼金矩阵。
陈文远所说五千年的底蕴不是空话，每个混血名门都有属于自己的大杀器，祖龙只是其中之一，也是每一任祖龙的象征和权柄！
在这个城市的最底层，水银无声地流动着，它们汇聚成点，最终通过一个次代种的茧，将其威力完完全全倾泻出来。
枷锁无形地笼罩，在这份枷锁里，龙王被判定为敌人！这是一个有自我判定精神的炼金矩阵，它是活的！
陈文远看着远处有些踉跄的龙王，悲哀一闪而过，最后化为铿锵的决意。
剑似霜雪，寂寞若月，他的剑宛如天上的明月，孤寂而又高洁。
“噗嗤……”
弑神的刀剑终于贯穿了神的身影，神低头呆呆地看着刺穿他心脏的越王剑，无声地哀嚎。
越王剑发出高亢的鸣叫，剑上开合的倒刺吸收着神的血肉。
“盖密尔！”
远处撞飞贯穿金发少年的倩影急呼，如风般赶来。
“僭越！”
神抬起他的目，愤怒的熔金压的陈文远喘不过气，想要下跪匍匐。
神终于怒了，先前的一切他还牢记着老朋友的叮嘱，未伤一个普通人，他杀的都是敢于向自己挥剑的混血种。
敢于开战，就必要付出代价。
他猛地踢开握剑的陈文远，他看着那把剑，直接拔出。
愤怒在他的手中体现，他凝视着还未开心多久的炼金刀剑，全力一折。
“咔哧……”
无往不利的越王剑被他折断，发出濒死的哀嚎。
他长啸，王的域无限制地扩张，每一个被笼罩的混血种还来不及逃离，就被他的洪流吞噬，分解，化作奔腾的血水。
“耶梦加得，离开，我要毁灭这里。”
残存的理智警告着奔来的身影，他的眼眸流下血泪，像是遍体鳞伤的野兽舔舐着伤口。
“弟弟！”
他想起了他死去的兄弟，那隐藏的狂怒和仇恨，势要湮灭此地，化作下一个亚特兰蒂斯。
但他还是强行止住了愤怒，抬头望向北方，在他的视野里，一半生一半死的世界树贯穿天地，遥遥地向他招手。
“命运！弃族！”
他抓着自己的血肉，划出一道道血痕。
他意识到，自己的伟力吸引了外来者，他被命运找上了。
那覆灭整个龙族的蛊毒，终于来临，天空与风之王为他们这些弃族拖延的时间，全都化作了泡影。
“耶梦加得，帮我去见一下，那个新时代！”
他抓住靠近的女孩，用力向外丢出，他嚎叫，悲伤的血泪落下。
“奥丁！”
彻骨的仇恨如发酵的酒，浓郁黏稠地缠绕上他的身躯。
这本是他的死地。
他记起了那年挖开他和他弟弟陵寝的那群人，身上的气息那么令人厌恶，腐朽的一如死去的亡灵。
那本来就不是什么当朝太后的近卫，应该是幕后奥丁帮助清朝养殖的瓦尔基里英灵！
难怪当年他莫名要参加抵御清军入关的部队，从北方而来的清兵带有那么熟悉，令他厌恶的气息。
奥丁从王恭厂大爆炸那一次，就盯上了大地与山之王，清兵入关本就不过是他的阴谋，一场长达百年的阴谋。
只不过祭品化作了他，线缠错了人，本该死亡的应该是耶梦加得那个姑娘。
而他本来在奥丁时间表上的死期，他和耶梦加得的名字，调换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
他自嘲地大笑，悲伤氤氲地蔓延成雾。
“我，海洋与水之王盖密尔，人间名李元昊，西夏君王，接受命运的开战！”
他遥遥地望着世界树，战意昂扬，爪似刀剑。
“敬你，海洋与水之王。”
远处，遥遥望着战场的老人鞠躬，彻骨的仇恨穿越时空，仿佛回到了1900年，那个剧变的年代。
弗里德里希·冯·隆一饮而尽杯中烈酒，摔碎酒杯，头也不回地离开。
“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他高声吟诵他的寻觅，仇恨和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