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谁是谁的回忆？

    女孩想起了以前。

    她接触男孩也不是什么单纯的目的。当奥丁烙印打上男孩的肩膀，吸引了身为龙王她的注意，为了自己和哥哥的存活，她只身前往那座滨海小城，找到了有着烙印的楚子航，开始接近他，靠近他，观察他。

    有时，她会扮作拉拉队队长为在球场上冲刺的男孩加油助威，有时她会邀请男孩来她家写论文，她则在男孩的旁边展现自己的身姿，学习起人类的“色诱”，有时她与男孩相遇在同一个走廊，她会像一只跳着的兔子一样，把作文本碰倒在男孩手臂上……

    更多的是，她默默地在篮球场上，守望着男孩的奔跑，起跳，进篮，再一次奔跑，起跳……她心想从未见过如此无趣的人类，精密地像是机器，无论是大雨还是刮风，都没有能打乱男孩的计划表。

    她一次又一次地观察着男孩，默默地，她会待在男孩看不见的地方很久，推迟了一次又一次离去的日期，直到男孩找到了卡塞尔学院，她才悄然离去，抹去了男孩的记忆。

    或许是龙和人都不知道，龙血流淌在血管里，带来了挥斥方遒的权与力，却种下了“异类”的罂粟，开放在拥有龙血物种的心头上。

    毒名为“孤独”。

    孤独者和孤独者总会互相吸引，当情感的大树生根发芽在智慧生物的心底，龙与人的界限就变得模糊，种族与种族间隔着的是成见和差异，却抹除不了共通的情感。

    她看着男孩，就好像看着自己，看着曾经孤独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模样。

    她在人群里提醒着自己是君王和龙族，男孩在人群里认清了自己的不一样。

    他们最后相拥在仇恨和鲜血遍地的荒野上，女孩的利爪刺穿了男孩的心脏，也刺破了龙与人之间薄薄的隔膜。

    种族间的成见和恨意，君王的傲然和屠龙勇士的使命在此刻被放下，重新拾起的是在彼此争斗过后，那压抑不住的情绪。

    那模糊，看着又不能靠近，挠着心，互相陪伴彼此，却又互不相识，分别后就是路人，却都在彼此心房里，刻下彼此的美好。

    或许再相见后，彼此对立，利爪对刀芒，但都抹不掉往事里的少年和少女，名为青春的懵懂。

    “龙与人一样，最开始只是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孩子。”

    畸形的环境铸造了女孩的心智，身为君王的她，杀戮和权力的欲望根植在她高贵的血统里，那名为大地与山之王的尊名，既是高贵的王座，也是无形的蛊毒。

    她不是只会杀戮的野兽，智慧和情感也是她高贵的象征，血统将她变为要吞噬亲生哥哥的怪物，但情感的挣扎让她疯狂，让她迟疑，让她不舍，让她远离。

    龙族，也不过是一个可悲的族群，背负野蛮和智慧的杂糅体。

    所以当她遇到男孩时，学习起人类报了学校，参与了某种名为“青春”的课程，开始了在她眼中再正常不过的“任务”，调查奥丁的任务。

    某种安宁心境的美酒开始醉了她的神，她情不自禁地去感受青春的美好，遇到孤独的同伴，最后在记忆的尽头，终结了这万年生涯里毫不起眼的一笔记忆，悄悄埋在冬天的荒野上。

    她把男孩的忧伤和孤独，埋在了自己的心底，也连同着自己的期许和快乐，藏在了一起。

    总会有一个跟自己感同身受的对方，陪着她，走过一段骨与血的铭记。

    “有你真好。”

    女孩轻声说。

    “楚子航。”

    她抱起男孩，攥着他的手，走到陪伴她万年的亲人旁，靠在那硕大的龙首上，闭上了眼。

    只是男孩与女孩的手，紧紧地牵着，像是抓着即将飞走的风筝线。

    “轰隆隆……”

    如地震了一般，洞顶如瓦裂一般，一块块碎石落了下来，摔在隧道底，发出“砰砰砰”的响声。

    尼伯龙根，这座署名为大地与山之王的宫殿，在中庭之蛇耶梦加得君王的命令下，开始了它的坍塌。

    “你疯了，耶梦加得？”

    男人不再在旁看戏，他又惊又怒，如同看疯子一样看着耶梦加得。

    “我叫夏弥。”

    女孩没理会男人的质问，反而指了指隧道黑暗深处驶来的地铁列车。

    “出去的路。”

    女孩看着碎石将她与男人的路隔开，渐渐将她掩埋，对着前方，生人的世界，露出了笑容。

    一如过往里，每个人的印象里，那盛夏开放的茉莉，亲切，舒适地像是和煦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