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逃。
洛焱总算是松了口气。
至少夏轻羽不是在生闷气。
上午的课程总算宣告结束，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起身离去。
“对了……兄弟，话说啊……”夏轻羽忽然轻轻戳着他的手臂，“上次你用藏头诗表白的女生，怎么好像有好长时间没见到了？”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洛焱略微一怔。
夏轻羽怎么会突然提起这茬？
洛焱微蹙眉头，偏头打量起女孩的表情。
她的脸上笑意依旧，就像是一句不经意的询问。
夏轻羽也是忽然想起来，洛焱向那个隔壁班的女生表白过后，对方就好像再也没出现在学校里。
“我严重怀疑是被对方嫌太恶心，然后人家转学了。”洛焱虚着眼，一脸绝望。
“怎么这么搞笑？兄弟酱紫妄自菲薄？”夏轻羽抿嘴吹起额前的刘海。
夏轻羽拎着书包起身，白色丝袜将她修长的小腿勒得笔直，顺着腿部视线往下便能看到脚下那双小巧皮鞋。
阳光倾落，女孩沐浴在自窗外而来的阳光里，青春洋溢的气息随着她的灿烂笑颜而洋溢。
洛焱独自站在阴影里，没有看向她。
他不敢去直视夏轻羽的眼睛，倒不是说他腼腆得不敢去看向清纯靓丽的女孩。
更多的时候……洛焱只是单纯地不想在夏轻羽清澈的眼眸里看到这样不堪的自己。
“回去了，兄弟记得好好吃饭，别把自己饿死了。”夏轻羽惯常地说着无厘头的垃圾话，“下午见喽。”
“好……下午见。”洛焱摆手轻笑。
夏轻羽看起来心情大好，像是只欢脱地小鹿，拎着书包一阵小跑。
等女孩彻底离开自己的视线，洛焱脸上的笑容瞬间冷却。
……
……
有个简单的问题。
人是否可以毫无愧疚地回首直视自己的过去？
过往或许不尽人意，或许充满美好回忆，但多多少少回头看那么一眼，也有些苦乐交织的滋味。
除非有人的过去除了一望无际的沉痛，就只有不堪入目的阴暗。
所以……洛焱很忌讳夏轻羽突然问起的这个内容。
因为死去的记忆会忽然对他发起进攻。
两年前他曾经找上夏轻羽，向她请教向女生的表白技巧，随后当天下午就把隔壁班的女生约了出来。
只不过，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表白，那个女生自那天后就再也没出现在学校里，也根本不是因为转学。
而是因为……那个女生死了。
被洛焱亲手杀死的。
用美工刀贯穿胸膛，并在心脏上开了个大洞。她死前没有过多的反抗，只是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对他说：我知道你是谁的。
对方的死亡在校内几乎无人问津，因为天醒阁的善后人员很快地处理掉了尸体，并拍着洛焱的肩膀说祝贺他又除掉了一个隐匿在社会里的人形妖魔。
他用最浪漫的方式将一个女孩子从教室约到天台，然后又用最卑劣的手段结束了她的生命。
天醒阁曾把他当做最锋利的剑，并告诉他所行之事皆为正义，所杀之人皆为秩序，随后毫不犹豫地将他斩向各处。
可他亲眼见到过他曾杀死过的人形妖魔不但未曾向人类展露锋芒，反而每周都会在敬老院里做义工。
他也见过天醒者所行远比妖魔更罪恶之事，但由于自身能力的优秀，在天醒阁那里只要放下屠刀，便能立刻立地成佛。
直到有一天他真的再也看不清前方的路途了，他这把锈迹斑斑的剑也再也挥不动了，于是被迫离开了觉醒者的路途。
牛魔的，怎么又想起以前那些破事了。
洛焱自嘲地笑了笑，摇头甩去那些突如其来的回忆，随后拎着书包，走进了放学的人流里。
……
……
中午的放学时间只有两小时，这个时间点只够吃饭和睡一个不长不短的午觉。
所以如果家里没有人煮饭的话，想要到家吃上热乎的饭是不用想了。
和往常一样到家楼下的小吃店，洛焱拎着书包进店就吆喝着：
“老板，馄饨拌面……”
“好嘞……”厨房里传来各种颠勺油爆的声音，老板从小窗里探出脑袋，挡下了洛焱递上的现金，“不过不用付了，有人帮你垫付过了。”
“有人帮我付过了？”洛焱略微一愣。
是夏轻羽吗？
“对啊，在这一点我不得不批评一下你小子啊。”老板满脸严肃地教训着，“你这个年纪怎么能脚踏两条船呢？”
“什么两条船？”洛焱一脸困惑。
我了个烧刚啊。
不是夏轻羽？
难道是秋落樱？
不对。
如果是那个女人的话，她多半是直接跟过来的，然后大大方方地拍着胸脯说：喂，我可是帮你付过钱了哦，有没有考虑过让我嘴对嘴喂你啊。
随后就会有十几双目光看过来，秋落樱则会看着他略微尴尬的神情笑得花枝乱颤。
洛焱正打算询问，老板就朝着一个方向努努嘴，洛焱顺着他的方向看去，终于看到了那个坐在角落里阴暗处的女孩。
由于对方坐的位置实在太靠角落了，边上又有个大冰箱挡着，而且在阴暗里还穿着条黑裙子和连裤黑丝，洛焱一进来时还真没注意到她。
然后洛焱的脸立马就耷拉了下来，他放下书包入座。
女孩抬起碧绿的眼眸，看不到一点感情的脸上极其吃力地牵动着嘴角，试图露出一个友好的笑意：“你来了。”
是沈未眠，这个女人怎么老阴魂不散。
“是，我来了。”洛焱揉搓着额角，又是气不打一出来，“不是，烙铁，你搁那专门蹲点蹲着我呢？直接干脆都找到我家楼下了？”
“我没有办法，对不起……”依旧毫无情感的道歉。
“来之前没考虑过先打个电话？”洛焱无奈问道。
“实在没有机会，很对不起……”不停的道歉，可那实在没有任何语气起伏的声线让这句道歉多了几分敷衍。
“所以……这次又是什么事？”洛焱的指尖轻轻叩击着桌面，并未与女孩的眼瞳对视，“我可记得我昨天才签过的协议。”
没有回应。
洛焱等了许久，还是没能等到沈未眠的回答。
他蹙眉扭头，可就在他扭头的瞬间，女孩突然地捧住了他的脸。
那一张秀美如人偶的面庞里竟少见地流露出一丝悲伤，碧绿眼瞳里似乎带着晶状物，像是颗打磨精致的祖母绿。
洛焱几乎从来没在她的脸上看见过表情。
女孩朱红唇瓣微微翕动，那依旧没有多少情感的言语里竟透露出了哀求的意味。
“学弟……”沈未眠捧着他的脸轻声细语。
“我在。”
“我们一起逃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