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炼铁炉 炉火正红
(33章因审核通不过无法刊出,想看的可以私信我)
五八届新招的学生第一堂课不是在琴房,也不是在画室,而是在大礼堂的誓师动员大会上。
大会由院长传达了中央关于全国、全民开展大跃进大炼钢铁的重要指示。记得最牢的还是那几句豪言壮语:“完成1070万吨钢,赶英超美”。
如果给现在的孙男弟女讲起这事,他们肯定认为是神话是天方夜谭。但我们确实是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在脑海里还留着清晰的印象。
择几件难忘的故事讲述如下:大炼钢铁一开始各行各业都有任务指标。师院当然也不例外,而且要停课搞钢铁。炼铁得用铁炉子,那得用多少铁啊!所以就土法上马,建土高炉。
自治区党政首脑机关都在新城,机关院内当然不能建炉炼铁。于是便有人出了锼主意,老城墙闲着有啥用?不如改造改造,设计下,打个竖井,前面刨个出铁口,一个土高炉不就成了。既省工,又省料,两丈多厚的墙体坚不可摧,牢不可破,让老城墙也为大炼钢铁作点贡献。
方案落实后,马上分配到各下属单位。有分三个炉的,有分两个炉的,雷厉风行,即刻就开工建炉。
新城的北城墙,这次可在劫难逃了。城墙内侧的城砖全部折除,下拨给各单位建高炉用。
学校要把西边的空地建成炼铁场,建造四五个高炉需用大量的砖石料,我们系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运砖。
先把北城墙分配的城砖运回来。这古老的城砖又长又厚每块都有二十来斤,从学院出发到北城门足有七、八里。艺术系全体师生倾巢出动,除去老主任和几个病号留守,一支将近二百人的队伍,像接受战斗任务一样,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但大家发现,在队伍的最后面也就是老师的队伍里,有位推自行车的尾随在后,显得挺不合群。
原来是音乐科的周竟然先生,所以也就不足为怪了。
周先生年近五十,总穿着一身灰色的中式衣衫。原来是名牌大学的音乐系讲师,是搞乐队指挥和音乐理论的,有著作,出版过关于指挥方面的书刊,也算是这方面的权威。
原单位觉得他难领导,为了甩包袱,当人才送给了内蒙。
到师院后他只是给音乐专业的上几节二胡课和乐理课,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
闲余时终日骑着辆旧自行车城里城外乱串外带采购,名曰:锻练身体。青年教师躲着他,中年老师对他敬而远之。和他能说的来的除了老主任外,只有几个老资格的教师,所以在群体关系上微词颇多。
领队的谢田冲周竟然说:周先生,大家都排队走,你推着自行车未免有些特殊了吧?
周似乎早有思想准备不紧不慢地说:我现在是离不开自行车了,车子就是拐杖,离开它不会走道,不就是去运砖嘛,又不是表演,凡事得看结果,不能光看形式,我是一不少搬,二不掉队,你就看好吧!
到了北城墙大家开始往回搬运,每人一块城砖,多数同学是垫上旧衣物用绳子捆好肩背着,也有的两人用木棍抬两块的。
周先生在那儿不紧不慢地用绳捆好两块砖,让同学帮忙抬上后车座,左右分开均匀后,再用绳子刹紧。
两块砖也就是一袋面粉的重量,看来周先生没少干过这种劳动,轻车熟路,稳健地跨上自行车向学院方向驰去。
俗话说路远无轻载,初时背着这块砖还不觉沉重,可走了不到一半路已是气喘吁吁。及至背到料场已是有点体力透支,两肩也被绳子勒出了红血印。
有了劳累和皮肉之苦的教训,第二天人们一下子开窍了。
老师们不约而同的都推着自行车。学生们也开始东找西借找了好几辆小推车,独轮车等。
罗大业不知用什么手段把锅炉房倒煤渣的拉推车给弄出来了,我们四个人两人推两人在前面拉,一次就运十五块,连走带踮,轻轻松松的超额完成定额。
音乐科教声乐的常洪,身高力大,一上午骑着自行车往返两趟托运了四块,故作玄虚的对老们讲:“这才叫总路线精神又多又快又好又省”。
炼铁建炉属技术性的活,由理科的师生包了。
我们这些文科的只能是运输拉料备料,女师生和一些大龄老师还有我们这些年岁小体质差的,留在料场粉碎各种石灰矿、铁矿等石料。
我们班的十来个身体强壮的被抽到学校的抢运大队去运料,白天黑夜轮班倒。
你想全市都在搞钢铁,汽油、煤炭、水泥、石灰,耐火砖、铁矿石等物资,一下子成了紧缺品,僧多粥少。几个供应点已是混乱无序,已不管什么地位高下和先来后到,谁先抢到就是谁的。
学院安排了两拨蒙族学生在火车站,人高马大,钢筋铁骨,专讲蒙语。只要运煤的车皮一到,人驾辕人拉套拖着两辆胶轮大马车就冲上去,也不管煤堆还冒着热气,站在煤堆上一阵子狠装,车满为止,交给拉煤的那班匆匆运走,接着再来第二班。
其他单位的车辆抗争不过这帮蛮人,只好退让。
到了晚上,学校的一辆破解放,废弃多年除了轱辘还能转别处都不能转。十几个强壮蒙族学生在车轴上拴上蝇索抹上润滑油,一个人掌握方何盘,硬是靠十个人拉着上了大街,拉煤运料。
白天太显眼怕招来蜚议影响不好,那就昼停夜跑。这就是后来流传的人拉汽车的故事。
其实已不知多少家这种老破车在为大炼钢铁作着贡献。这支特殊的运输队伍,坚韧不拔地跑动着双脚、转动着车轮,保证了高炉的口粮。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十天,还是二十天?先施工的两座高炉,终于完工可以加料点火开炉了。
又不知过了多少小时,十二小时还是二十四小时?终于等来了第一炉铁。
记得是个夜晚,炼铁场灯火通明,发电机、鼓风机隆隆震耳。场地已聚集了好几百师生围观,还有院领导、系领导和负责高炉的老师学生及请来的呼钢的师傅技术员等,拿着资料图纸钟表在作最后的核对。
大家都翘首以待,紧张地注视着出铁口。兀的鼓风机停了,全场一下平静下来。
只见钢厂的老师傅用一根长长的铁勾工具只几下子捅开了出铁口,搅动了几下,一股黄白色的浓浓的气体夹杂着飞溅的铁花,暗红色的液体缓缓地从出铁口流出,流进一个地槽子里,并不像在电影里看到的那种彤红的奔流的铁水。
钢厂的师傅似乎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边让重新打开鼓风机猛劲吹氧气,一边让炉口前拿着钩和勺的“炉工”猛劲地往外掏铁水。
奋战了一会儿,听说总算把炉内的余铁液掏净了,避免力炉底结底,保住了高炉,不然的话就要一拆到底,才能把凝固的铁块清理掉。
至于什么原因造成这种事故,众说纷纭,见解不一。有说是配料方面的,有说是炉温不够、供氧不足,总的来说是没有经验造成的。
院领导立即召开了现场会。
只见这些理工教授讲师们,还有钢厂的师傅及学生炉工,围坐在尚在散发着余热的铁槽周围,面带沮丧,像打了败仗似的。
关键时刻还得说领导有水平,勇于担当,立即给大家鼓劲,用平和的口气鼓励着大家。
这点小挫折算啥!这不是头一次吗!万事开头难,我们已经出了铁了,而且还抢救了高炉,这就是成功了一半。再好好分析下各个环节究竟有什么纰漏的地方,总结下经验和教训,争取下一次一举成功。
实事求是,言真意切,说事入情入理,而且平易近人,这就是大家对特木尔巴根院长的评价。
在他的亲莅现场及支持和鼓舞,众人的情绪立刻稳定下来,冷静地慎密地查找着失败的原因。
果然,在后来的冶炼过程非常顺利,每座高炉都能正常出铁。
冶炼出的大铁饼堆积的越来越高。此时新城北城墙上正是炉火正红,钢铁元帅升帐,热气腾腾,白天是黄烟滚滚,夜间灯火通明瓦亮,时不时传出锣鼓鞭炮报捷的声音和播音员激情地播报声。
那里已是大炼钢铁的主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