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再回校园
归绥市当年由旧城和新城两个辖区组成。旧城在西,新城在东,中间有五六里长的开阔地,由一条公路连接着。
旧城主要是市民住宅和商业街,市政府设在旧城。新城历来是官邸所在地,省政府、党群机构都设在新城。
五十年代初,我们刚到时,新城的城池建筑还保留的相当完好。东西南北四堵城墙和城门楼完好无损。以古楼为中心七横五纵的棋盘街格局相当规整,形成一个南北略长、东西略短的矩形城廓。
我们租住的房子就坐落在大南街东侧的与东落凤街平行毗邻的小巷,隆世丰巷六十五号,是一个粮商的宅院。
房东张太太出来接见了我们,她也是个基督徒,这房子就是由教会介绍的。她把我们领到后院,后院一排正房有五六间,租给我们的房子是间耳房,就是后接的房,只一间,不足十平米。张太太说西头那儿一个两间的、一个三间的都已经租出去了,给了定金,人还没搬过来。
进屋是一盘连着锅台的倒炕,占了屋子的一半面积。窗前摆了一张桌子和两个方凳,一个脸盆架摆在门后。贴着墙放了一张木板床,仅够一人用,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我看着都觉着寒酸,就这摆设还要出租,还不如口里家的老房子,好赖有几件硬杂木家具。心想真是屎窝挪尿窝!我看着贾大爷一脸窘态,不置可否的样子,好像在埋怨自己怎么不提前看看!还是父亲说了话:“嗯,地方倒是挺僻静,就是房子小了点,先将就着住吧,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似乎还有几分满意,真让人想不透。
父亲当即付给了房东几个月的房租费,接着嘱咐哥哥去市场添置些必用炊具、铺铺盖盖的。贾大爷一旁也应允,家里有用不着的也拿过来。至此,住的问题就算解决了。
大哥只待了一天便匆匆地赶回去了。让我没想到在此一住竟长达六年,其间家庭变故到了朝不保夕的地步。张太太竟舍去了我们的房租,使我们免于沦落街头,成就了一项义举。
在隆世丰巷定居后,开始阶段生活过很平静,虽然有些清苦。父亲在我们的生活中很少出现,我们始终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栖身。偶尔回来一次给家里撂些钱,第二天便又悄然离去。并嘱咐母亲:如果街道或居民委员会来查问时,就说在外经商做买卖,行踪不定,不好联系。还告诉母亲该让我们上学了。久而久之我们还真当作他在外地经商。
父亲虽给留下一些生活费,毕竟还是有限的。母亲就经常去街委会或是教会揽些家政方面的活,像缝缝补补、洗洗涮涮之类的活干。这样一来就苦了姐姐,做饭、家务、照看弟弟妹妹就由她担着了,而且还得放弃学业。
母亲给我在落凤街的小学校报了名,还是四年级插班生。当时新城有三座小学,最早成立的就是大南街的东落凤街小学,也叫第一完小,我上学后已改名为女子师范附属小学,简称女师附小。
据说最早是户部衙门,解放前改作学堂,解放以后又扩建改成高级小学,位置是街中间。门前有棵近百岁的老槐树,树下有口几十年的甜水井,砌着高高石阶,供着周围居民饮用。
学校是个完全制小学,一至六年级,分甲、乙班,一、二年级学生多分甲乙丙三个班。
离我们家是近在咫尺。穿过一片旧房框子斜对面就是,大约有五几十米的距离。
大北街的苏虎街是干部子弟小学,省委、政府机关的干部家属都住那一带。另一个学校坐落在西南角兴隆街,是第二小学。
上学的第一天,我就被一个调皮鬼愚弄了一下,事情经过很有戏剧性。
记得是上早自习课,班主任王老师给我安排在第二排,同一个姓关的同学同桌,安顿了几句便上办公室去了。同学们有的温习功课,有的在做作业。我拿出新发给的语文课本翻阅着,这时从后排走来一个体型微胖、肉头肉脑的男生,个头跟我差不多。左手拿着大仿本,右手端着一个方型的铜墨盒,走到我面前眼皮都不抬,蠕动着他那厚嘴说:“同学,帮我拿下这个,我交下作业。”我毫不迟疑的接过了墨盒,就感到手指肚触到软绵绵湿乎乎的东西,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原来他把盛墨的一面冲下,底冲上虚盖上盒盖,在捉弄我,让我当众丢丑。
周围的同学正在关注着这场恶作剧,当我接过墨盒时就发出咯咯的笑声,似乎在祝贺他表演的成功,又一次戏耍了一个新同学。
此时他却点头哈腰,作着怪怪的表情,用油滑的京腔冲我说:“谢您啦!谢您啦!。”我强压着胸中的怒气,当他用手接墨盒时顺势用蘸满墨汁的手在他袖子上一撸,几道黑印立即在白袖上显示出来。我也装作很大度的样子说:“没哈!不用谢!小意思。”
可能他当时正得意忘形,没想到我的动作这么突然,呆滞了几秒,周围的同学开始噢、噢地给他叫倒好。他捋了捋袖子,用啼笑皆非的表情乜视了我一眼,蔫蔫地回座位去了。
我想是不是觉着我穿的土布衣服有些土气,想欺生,那你可想错了!我去过的地方比你见过的都多,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没想到在放学站队时竟是在一个队里,他问我:“你家住哪!”我说:“隆世丰巷!”“你家住哪?”“南缸房!”他回答后两人相视一笑泯前嫌,原来是近邻。
去南缸房,隆世丰巷是必经之路。一来二往我们成了好朋友,也是我第一个结识的同窗校友。他叫李秉镛。
李秉镛是满族,当时市里满族人不少,都住在新城,他们的前辈们是满八旗的屯垦军。现在他们的住宅都是一个模式,像北京的四合院,一排正房,东西厢房加院门楼。
李秉镛的家住的就是这样的四合院。其实他胆儿挺小,并不是那种顽劣少年,只是好出个风头耍个小聪明,用当地俗语是“显货” 。
后来我又陆续在班里结交了几铁哥们,像屠东云、黄璜、刘亨等都有故事可述。不过摊上件幸运的事,也是在四年级下学期,让我一下子成了学校的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