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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初露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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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抗美援朝开始那年,社会各界都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宣传活动。我们学校的老师和高年级学生组织了宣传队,排练合唱、话报剧等准备街头演出。

    美术老师吴老师,早就发现我在绘画上的超人能力和天赋,于是就和班任给我请了假,占用下午的课余活动时间,协助他绘制些话报剧的宣传广告,制作些模型道具。像美国佬戴的高帽子、大鼻子、原子弹等,干起来挺有趣。

    吴老师是满族,原来在文工团搞美工,后因工受伤落下残疾直不起腰,组织上照顾到小学教美术。

    上美术课时发现我临摹的毛主席、斯大林的形象很逼真,就高看我一眼。我的美术作业基本上都是一百分。还经常叫我到他的办室帮他绘制些语录、图表什么的。

    这次是他主动向校领导请缨,要在校大门的影壁上绘制一幅巨幅宣传画,配合抗美援朝宣传活动,校方无争议的批准了。

    吴老师领上我,又约了一个姓彭的女老师作助手,于是我们三个便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中。

    除去算术、语文两门课外,其他课程全部给我请了假。政治任务高于一切。画样是吴老师找的一本刊物的画页,内容是两个红领巾一男一女,正把鲜花献给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题目记得大概是“献给最可爱的人”。

    说是影壁,其实就是门洞的后门用木板封死了,成了一面板墙,现在改走两个侧门。

    吴老师搞过舞台美工,把板墙刮刮腻子,打磨平了,裱糊了两层白纸,木板墙就变成了一块洁白平展的墙壁。有两米多高三米多宽。方格放大这种方法我早就学会了,于是这上上下下,打格、放大轮廓就是我和彭老师的活了。

    彭老师是个四十多岁的女老师,又戴着一副近视镜。这板凳上面的活基本上都得我干了。吴老师在后面坐在个小板凳上比比划划地指挥着我俩,有时起来给作些修改。

    画这样的巨幅大画,我是第一次。只觉得特别刺激和兴奋,没有一点儿怯阵的感觉,反而觉得是个显示自己的机会。

    绘画进程很顺畅,我就像个熟练的小画匠在娴熟地展示着、表演着自己的技艺。人物轮廓很快就显现出来了。

    我们刚一开始勾画时,就吸引了一些观众,多数是学生,也有老师和员工来看看稀罕。还不住的打听着、询问着:“这个学生是哪班的?”“四甲班的!”“画的真像!”这些赞誉的话好像都是冲我来的。

    于是乎觉得自己膨胀起来,想显弄下。一会跳上长凳涂抹两下,一会跳下退后几步观察观察,像是很专业的样子。

    着色的步骤是在吴老师指导下进行的,用的颜料是水彩和水粉混掺着用,平涂勾线,而后由吴老师稍加润色,加强些明暗关系,画面上的人物形象立即栩栩如生、鲜活起来。最后吴老师用他拿手的漂亮的美术字写上标题:鲜花献给最可爱的人!然后用彩光纸装饰好外框,仅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这幅巨幅壁画就完美地交工了。

    虽说不能拿原画的水准来衡量,但作为业余的来说已是很不错的了。

    观画的师生来了一大群,簇拥在画前,有的点首称赞,有的评头论足。

    我感到更多的目光在关注着我,多是惊讶和赞叹。我和彭老师拾收着工具,吴老师请来了白福校长和崔子和教导主任。两位校领导看着画,不住的点头赞许,评价是:画画的很好,宣传配合的很及时,今后多做些这种活动,为咱们学校争荣誉。校长还摸了下我的头,称赞了几句。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想不到画了幅画,我竟一下子成了学校的名人。同学见着我投以羡慕的目光,老师望着投以关爱的目光,处处是刮目相看。

    名人是有效应的。我的“名人效应” 是当上了黑板报编辑,和另一个年轻的小老师搭档,给他当助手。

    他的职务好像是负责共青团工作兼代一些副课,好像叫刘雨浓。写的一手好行书,板书当然是不错了,而且性格活泼开朗,会弹会唱很有磁力。

    同学们都喜欢他,特别是那些高年级的大女生们。记得有一次我们班上音乐课,老师有事请假,由他临时代一堂课,同学们一听他给来上课,像是扔了一颗炸弹哇哇地尖叫着,像是要把屋子抬起来。他熟练地弹着脚踏琴领着大家唱了几首熟歌,然后作了个音乐游戏,同学们玩的太投入了,竟然延长了半堂课,占用了自习时间。

    跟老师一块出板报是一件很荣耀的事。在解放初期那个年代,黑板报是单位的重要的舆论宣传工具,是党的喉舌,也是校领导的喉舌。

    我当时心情也有些矛盾,这样一来我就得至少牺牲两个下午的自由活动课。我是酷爱体育活动的,还参加了学校的体操队。真是骑虎难下、有苦难言。

    我还得感恩小刘老师,在给他当助手的这段时间,他给我灌输了不少书法、美术方面的知识和理论,受益匪浅。

    可爱的吴老师又领回了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是校领导交给的,要占领古楼高地,出几期漫画壁报。

    古楼是新城的枢纽中心,也是全归绥市的最高建筑。当时全市最高的楼房是三层,新城的古楼、旧城的北城门楼和回民区的清真寺望月楼,是全市最高的建筑,大概始建于明末清初。

    新城古楼楼座上两层楼阁,楼座东西南北四个城门洞交会通透,这在全国都是少见的。解放后拓宽了四条主街,四条路相互衔接围绕着古楼形成了一圈环形路。这环形路就成了营销农副产品的早市,市内交通车辆的始发地、终点站。

    有了环形路,四个门洞就成了摆设,很少有人和车辆通过,只是供游客观赏浏览。我们有时也到里边撒撒欢,东钻西窜的追着玩,时而拍几下高耸的基石尖叫几声,听听颤悠悠的回声。

    抗美援朝的宣传造势活动搞的如火如荼,各机关单位的大字标语、壁画、壁报已铺满街市的墙壁,连个插针的地方都不给留,真是晚来一步,少吃二两豆腐。急得吴老师要火上房。

    一大早起来到古楼周围再转转,是否还能有余留的空壁,猛然间发现一伙人蹬着梯子,在古楼的南门洞墙西侧张贴着什么,下边的人还乱嚎嚎指挥着。他急忙走近一看,壁报的画稿文章已贴了半墙,报头的落款是省政府办公室。

    吴老师一看,按捺惊喜,也是建功心切,早饭也没吃就找白校长禀报了这一情况。校长当即拍板:“上,有政府给咱作榜样怕甚!我给你派几个年青老师听你使唤。”

    吴老师赶忙找到了我,给我请了假,政治任务压倒一切。

    我们到吴老师办公室找出了先前就画好的二十多张漫画,都是吴老师在报纸和漫画刊物上摘选的,有米谷、华君武、苗地的,还有苏联鳄鱼画报上著名漫画家的作品。

    筛选了十六、七张,编上顺序号,裁好了红纸边条,又补了些文字说明,吴老师特意把“女师附小宣制”写的很醒目,看看足够局势的了。

    招呼着几个年轻老师,扛着梯子板凳,拎着浆糊桶直奔古楼。

    老师们领头的是季老师季治钢,教体育。在老师中被誉为歪才,喜欢标新立异。穿着一件国防绿色的布夹克,戴着墨镜像个国民党的军官。

    我们到达时已是摊贩云集,叫卖声嘈杂。这种场合正是季治刚的用武之地。只见他前面开道,扒开推车挑担的摊贩,口里喊着:“让开!让开!”左萦右拂轻而易举地拨开一条通道。我们扛梯的、拎桶的紧随其后鱼贯而入。又见他咋呼着把墙根的小贩轰到两边,在门洞的东边墙下腾出片空地。

    大伙听吴老师的部署,上下齐动开始张贴漫画。以貌取人可能是人的普遍弱点,季治钢这身装束和形象确实蒙住了这些农村上来的摊贩。不知是何方人士?像个凶煞,又像国民党,只好躲远点。

    少许我们已贴完大半面墙,接近收尾,季老师背着手踱来踱去作壁上观。此时走来两个穿灰制服四十来岁的人,别着袖箍,袖箍上面的字好像是什么商什么查。走近季治钢语气有些怯懦的问:“谁让你们在这贴墙报的?”季冶钢老师像钉子一样纹丝不动的立在那,用不屑的目光盯了他俩一眼,右手往西边红墙上一指:“政府!”两人好像有些懵。往西边看看还有些不解其意,其中一个指着墙上钉的小木牌说:“这儿可是禁止张贴。”“你懂个啥!这是政治任务!咋!你还敢给撕下来?”。季冶刚的口气有些威逼,两人连说:“不敢!不敢!扯下来我不就成反革命了。缓缓贴哇,缓缓贴哇。”说完俩人悻悻的离去。

    我们顺利的贴完了壁报,再也没人来干扰。大伙觉得挺刺激挺兴奋,真像是拿下了一个高地!吴老师拍着季冶刚的肩膀说:“季老弟,佩服!你是演啥像啥!”季冶刚说:“跟这些刮地皮的你就得硬点,他们这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知道老百姓叫他们啥?远看像只狼,近看是工商!”最后一句话把大伙都逗笑了。

    送回工具后已是中午,吴老师心情舒畅好似如释重负,对我说,到我家吃饭吧!他家离学校很近只隔一条胡同。

    吴老师留我吃饭已经不是一两次了,他家的情况也了解些。他家就三口,他、老伴和一个女儿。全家就指着他这点微薄的工资,还供着女儿在师范读书,今年就毕业了。吴老师所以这么努力的表现,主要就是想把女儿安排到学校来,创造一些条件。所以日子过得很细。

    每次在他家吃饭都是筱面饸饹神仙卤,外加咸菜条,这次也不会例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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