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她不想再为谢氏做事。
签下协议后,他看着孟溪的字迹看了很久。
这几天孟溪不在御澜庭,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安静,但直到今天,他似乎才是真的意识到,孟溪已经走了。
很多东西消失了,谢予斯才后知后觉。
比如洗手台上的毛巾。谢予斯的毛巾都是纯白色的,但孟溪偏买了一个浅蓝色的,挂在架子上。
她还买了小兔子形状的牙刷托,一只憨态可掬的小兔子努力伸手向上撑,很可爱,与御澜庭的风格完全不同。
但是现在,这些带着她印记的东西,全都消失了。
她带走了留在这里的所有东西。
谢予斯原本觉得那些东西幼稚,但今天他刷着牙,忽然发现台面空了,只剩黑白两色,显得寂寥。
他的心忽然像空了一块,怀着不适的感觉,回了主卧。
搬出御澜庭的第二天,孟溪在自己的小床上醒来。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照进来,今天是个好天气。
她的心情也明媚了不少,因为新生活要开始了。
看到孟溪的辞呈,周毅吓得泼了半杯咖啡。
“什么情况?孟溪?什么情况?”周毅连咖啡都顾不上擦,瞪大眼睛问孟溪。
孟溪把手帕纸递给他,和周毅讲了前因后果,周毅听完,半天没说话。
周毅何尝不清楚,尽管予尚已经是国内最好的香水企业,但以孟溪的才华,在这里也是屈尊。
更何况,予尚还带着一些官僚气和形式主义,企业内论资排辈的现象也不少,孟溪虽然有才华,但她太年轻了,不少人暗地里提起,都不把这名最年轻的女总监当回事。
否则,“玫瑰伊甸”当初的配方也不会被卡那么久,在最后关头,还被雷总教训了一通。
周毅轻声问:“孟溪,你真的想好了?”
孟溪点了点头:“真的很感谢周总这些年的照顾,以后部门就由你多关照了。”
周毅苦笑了两声:“我们部门都把你视为偶像,我哪有话语权啊。”
话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又说:“也是,欧泊比予尚的行业地位还要高出一大截,你有机会去欧泊,还是首席调香师,我百分百祝福。”
“上次你放弃了出国深造的机会,我就觉得可惜,还好,这次清醒了。”周毅拍了拍孟溪的肩膀,“前途是最重要的。”
“今天我会抽空去和总经理说。”周毅笑道,“希望总经理听完,血压不要高。”
尽管孟溪在公司被一些小人编排,但像周毅、像总经理,他们都明白,孟溪对予尚有多重要。
“周总,晚上请你们吃饭。”孟溪笑着说,“好好想想怎么宰我一顿啊,以后可没机会了。”
孟溪要离开的消息,很快传遍了部门。
随后,全予尚总部,基本都知道了。
因为总经理听到这个消息后,连重要的会议都顾不上了,亲自跑到孟溪的工作室挽留她。
据说言辞恳切,态度真诚,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急得满脸通红。
不管总经理如何挽留劝说,孟溪还是婉拒了,她现在想得很清楚,把前途放在第一位,更何况,予尚已经被收归到谢氏旗下。
而她,不想再为谢氏做事。
总经理刚刚离开,孟溪出来透透气,在走廊里随便走一走,就听到有人在说自己的八卦。
“孟溪要走这事,你听说了吗?”
“今天全公司都知道了吧,我就奇怪了,她今年才二十五岁就当了总监,真没人扒一扒她背后什么靠山?”
“还有那新香水,明明是我们全公司的功劳,现在大家的目光却都在她一个人身上。”
“这么年轻的总监,要说没有背景我是不信的,再说孟溪的样子,想爬谁的床大概都很简单。”
角落里响起几声嗤笑。
孟溪路过,看清了阴暗走廊中聚在一起说小话的几个人的脸,冷静地轻咳了一声。
笑声戛然而止,那几个人陡然看过来,目光中都多了恐惧和惊慌。
孟溪面无表情,也没多看他们一眼,走了。
“她要离职?”
谢予斯听到消息后,猛然站了起来。
谢总从来没有过失态的时候,秦景见状,顿了顿,又说:“是的,谢总,辞呈已经交上去了,听说这个月底就会走。”
谢予斯问:“接下来去哪?”
秦景回答:“欧泊。上次调香节,欧泊的傅霆联系上了太太。”
“太太”这两个字让谢予斯心头微动,秦景也意识到自己说错称呼了,婚都离了,哪还是什么谢太太?
但谢予斯没有纠正他的说法。
他想了想,开口:“我记得欧泊的调香师岗位都在国外。”
“谢总,欧泊为了扩充亚欧市场,将在京市建立一家子公司,太太出任的大概是亚欧区的首席调香师。”
她还在京市。没有离开。
谢予斯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他表面又恢复了原本的理性,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理性只是装出来的。
孟溪毫无留恋地离开了予尚,她应该已经厌倦了。
留在予尚,就相当于留在谢氏集团,很可能会和谢予斯再次有交集。
她连这一点微薄的联系都要斩断。
这天离开谢氏大厦后,谢予斯坐在车上,司机问,今天是否要按照原本的计划,前往民政局。
离婚协议双方都已经签字,只要去了民政局,这段婚姻就失效了。
谢予斯的公文包里就放着那张轻飘飘的纸。
但他忽然改变了主意,对司机说:“不了,先回御澜庭吧。”
司机很老道,嗯了一声,车子平稳地掉了个头,驶向御澜庭的方向。
路过予尚的时候,谢予斯正巧看到孟溪站在门前。
她身边跟着部门的同事们,还有周毅,谢予斯是认得的。
孟溪扭头和旁边的女生说话,笑得眉眼弯弯的,很开心的样子。
谢予斯伸手,降下了车窗。
记忆中,在面对她的时候,她有笑的那么开心过吗?
他忽然想起刚刚结婚的时候,那几个月里,倒是见到过孟溪这样笑。
后来,她的笑容就逐渐变少了,即使有,也变得不再真诚,很疲惫的样子。
司机老道地默默停了下来,谢予斯隔着车流拥挤的马路看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
她一次也没有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