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坦白
余响开着一辆白色的本田suv,载着我和陶安安,来到一条美食街。
从医院出来,她就开始打电话订座,虽然我和陶安安一直强调就在医院附近随便吃点就行,可始终拗不过她。
这是一家地道的野生菌主题餐厅,装潢极为考究,服务员清一色着民族服饰,由于当地少数民族众多,一时之间我也分不清楚她们穿的是哪一个民族的服装。
从下车的那一刻开始,便能感受到一股浓郁的民族风情扑面而来。
大门口宽大的红毯两边,各站立着四名迎宾少女,她们用整齐划一的当地方言说着欢迎光临,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那么灿烂。
在这种地方消费,就算饭菜没那么可口,心情也不会太差的。
事实证明,是我想错了。
各种品种的野生菌,被做成各种不同的口味端上桌来的时候,我便偷偷咽了一下口水。
太特么有食欲了,那扑鼻的香气,那新鲜的菌菇,再加上刚剖开的竹筒饭,我仿佛听到了自己肚子里的哀嚎。
鸡枞、松茸、鸡油菌、老人头、竹荪炖土鸡、爆炒牛肝菌,还有一些没见过的菌类……
陶安安瞪大了双眼,“姐,你这菜也叫得太多了吧?”
余响给我们每人开了一瓶饮料,笑了笑说,“多啥呀多,快吃,冷了味道就不好了。”
“可是这也太奢侈了吧,咱们就三个人,这满满一大桌子菜,根本吃不完嘛。”陶安安始终是农村女孩,从小节俭惯了,看着这一大桌子菜,心疼得不得了。
“没办法,其实我也没点这么多,有些菜是老板送的。”余响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昴?这餐厅老板是你朋友?”
“不是朋友,是亲戚啦……因为我平时也很少过来这边,除非是有时候请重要的客人吃饭,所以只要我打电话过来,他们就提前安排好了,也说过很多回了,叫弄简单点就行,可惜没用。”
“老天,这样的亲戚,给我来一打吧……”陶安安脸上充满羡慕。“这些菌菇我小时候也吃过一些,长大后就很少吃了,每次我妈在山上采回来,都被我爸拿到街上去卖掉……”
“哈哈,你喜欢的话,以后我经常带你来……”余响被她给逗笑了。
“真的?”陶安安一脸开心,过了一会儿,她又叹了口气,“还是算了,我不能过得太奢侈,怕以后到外地读大学的时候忍不住……”
余响“噗嗤”一笑,“看你说的可怜兮兮的,以后你放假回来,就到医院找我,我带你来他们家吃,让你吃个够,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在他们家吃饭是不用开钱的哦。”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长期饭票啊?”陶安安又开始羡慕不已。
她们说的话,我一句也没插上嘴。
因为没空,我的嘴虽然没停过,但那是因为里面塞满了食物。
矜持?这种东西是女孩子才会在意的事,我不需要。
我已经将每道菜品都尝了一遍,正在吃第二碗竹筒饭,“你俩怎么光说不吃?”
余响抿嘴微笑,陶安安却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我现在才知道,原来电影里的那些片段不是乱拍的。”
“什么意思?”余响似乎没听明白。
“失忆的人,饭量都特别大呀,你没发现简直一模一样。”陶安安终于开始动筷了,嘴巴里塞满食物,眼睛却盯着我说话。
“失忆的人?谁是失忆的人?你说的是……秦重?”余响惊讶得张大了嘴,夹了一筷子菜,半天放不进嘴。
我盛了碗汤,喝了两口,才笑着说,“嗯,没错,我失忆了。”
在余响的惊愕中,陶安安一口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大概。
余响吃了几口菜,停下筷子望着我说,“你这个要尽快到医院做个脑部ct、mri检查,可能还要做个脑电图,先查出病因,再对症治疗。”
“ct我知道,mri是什么意思?”陶安安插嘴问道。
“ct可见脑萎缩,mri检查可见海马萎缩,负责记忆的脑区包括大脑颞叶内侧的海马体、纹状体和小脑……”
余响在说话的同时,我突然感觉大脑里刷刷地闪动着无数的词条,竟然全是关于人体大脑的相关知识。
“脑内存在多重记忆系统,按照记忆的内容,可以分为两类,即陈述性记忆和非陈述性记忆。陈述性记忆是对场景、事实与活动事件的记忆,非陈述性记忆主要是对技巧和习惯的记忆,没有意识成分的参与。我还保留着许多与肢体相关的技巧和习惯,却记不起自己是谁,意思是不是说,我是因为大脑颞叶内侧的海马体受损,才导致的失忆?”
余响望着我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外星人,陶安安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我真好奇失忆之前的你,到底是个什么身份,要知道你刚才说的这些话,全是脑科的专业词汇,难道你也是个医生?”余响像是在自言自语。
陶安安撇撇嘴,“这有啥好奇怪的,他连我爸捣碎了敷在他头上的草药都分辨得出来。”
余响张大了嘴,但看我的眼神却越来越亮。
“海马体在太阳穴两侧,可是我受伤的是后脑,按理说这不应该呀?”我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希望得到余响的解答,毕竟她可是专业的医学专家。
“那可不一定,大脑是个神奇的东西,就算在科学高速发展的今天,医学界对大脑的了解也还只是停留在表面,导致失忆的原因也很多,并不只局限于外伤,像基因转变、药物的过度滥用、心理因素等等,都会造成人体失忆。”
药物?
我心里咯噔一跳,我突然想到包里那个白色的药瓶,和里面的暗紫色胶囊。
难道那些药,是造成我失忆的原因?
不知余响有没有渠道可以查验一下那胶囊的成份?
“你……是想到什么了吗?”余响的声音把我从错愕中拉回来。
我摇摇头,望着她笑了笑,“我没有身份证,你能安排我做个脑部检查吗?”
其实昨晚在大巴车上,听到余响说她是医生的时候,我心里就有了这个想法,但一开始的时候,不好意思打电话给她,怕她以为我是个势利的人。
今天在医院看到她做事的风格后,才发现她是那种不拘小节的性格,和这种人做朋友,容易相处,所以我才会对她坦白自己失忆的情况。
果然,余响干脆地回答说,“没问题,这事儿简单,放射科那边我几乎每天都会去,打个招呼的事情,等一下回医院,我陪你们去。”
“那先谢了。”我客套了一句。
“和我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吧?”余响笑了笑,低头喝着碗里陶安安刚为她盛满的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