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女鹅心思
有些离别猝不及防，不给人一丁点儿的准备。
医好了毒，人却走了。
来不及好好的道别。
好恨……
许久，南宫凌撑着地起身。
他回首，白秀抬眼。
他神色淡淡，白秀哭成泪人。
南宫凌脸上、衣服上是干涸的血迹，眼眸如被鲜血浸染过一般，眼底猩红，却没有一滴泪。
他嗓音低哑：“母后无事吧？”
白秀紧紧咬住嘴唇，强忍着不出声的哭泣。
她摇头回应，悲伤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飞洒在衣衫上，把微干的衣裙再次打湿。
南宫凌颔首：“久哭伤身，母后注意身体。儿臣要去天子殿求见父皇，母后先回宫歇一歇。晚些，儿臣再去凤栖宫看望母后。”
南宫凌走到窄门边时，白秀拽住了他的衣摆。
她紧紧攥着他的衣服，不让他走。
“南宫凌……”白秀哭出声音，仰头看着他，“难过，是可以哭的。”
南宫凌搭在窄门上的手倏尔紧了紧，他站着俯看白秀，烛火闪烁不定，半明半暗中他动了动嘴。
“母后已经替儿臣哭过了。”
闻言，白秀缓缓松开手，南宫凌不敢再多留片刻的出了暖阁，去他要去的地方。
白秀慢慢走向三尺，蹲下身。
她对着那双闭合的眼睛，断断续续地抽噎道：“他一定很难过……我知道，你也一定放心不下他……”
白秀捶了下胸膛，对着三尺竖起了大拇指。
“别担心，以后我来保护他！”
···
日落时分，霞光万道。
白秀睁开眼，才知自己睡了很久。
“素馨。”
“娘娘，奴婢在！”素馨听到声音后，赶忙从主殿外走进来，“娘娘，凤辇已经备好了，奴婢伺候娘娘梳洗。”
素馨眼睛泛红，说话带着鼻音，像是哭过。
白秀别开眼，走向镜台。
真契带着侍卫赶去五块石时，刚好撞见正想将石板搬回原位的，蒙着面的戈贡，侍卫上前擒拿，戈贡挣扎反抗，杀死了十数名侍卫。
奈何一拳难敌数十手，戈贡被抓捕。
真契在石板之下看见一狭小洞口，带人下去后，发现一座极为宽敞的地室。
地室里有夜明珠，且有一条长长的通道，顺着走，通向皇宫外一不起眼的空院。
老皇帝大怒，痛骂有人胆大包天，竟在他眼皮子底下偷挖地室，私藏刺客。
戈贡处以车裂刑。
戈贡是卫妩的人，卫妩大喊冤枉，说不知晓此事，老皇帝便向卫峥要说法。
卫峥给的说法是此事与卫家无关，戈贡犯死罪，卫妩难辞其咎，叫老皇帝该怎么处置她便怎么处置，卫家不敢请求饶恕。
这就明摆着，卫家放弃卫妩了！
卫峥还说，卫家小女卫琬瑛以卫妩罪行为耻，过几日要来宫中，亲自替卫家向皇后和太子请罪。
卫家以放弃卫妩来赔罪，同时不忘给卫琬瑛争取机会，再见南宫凌。
可老皇帝没杀卫妩，只把她幽禁在了承乾宫。
老皇帝这一操作，白秀不懂，只觉得是他对他的阿妩余情未了，把她气得洗完澡倒头就睡，好在不用再去跪了。
“素馨，别哭了，我见不得你哭。”
素馨给白秀梳发时，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
她闻言飞速抹掉泪，点点头：“也是奇怪……奴婢与三尺接触不久，只知道他跟娘娘一样是个能吃的……”
“可一想到他没了，再也见不着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素馨红着眼睛给白秀盘好发髻：“可以了娘娘，咱们走吧！”
到了天子殿，瞧见步履匆匆手托小金匣子的真契。
她在后面唤了一声：“真契公公。”
真契即刻回身，面上的笑容有些勉强，像是硬挤出来的：“皇后娘娘来了，奴才正打算伺候皇上服金丹呢！”
白秀见他笑容勉强，猜测是昨日出了不小的事，他难笑出来。
刚想宽慰几句，可她垂眸一霎，瞬间愣住，微笑僵在脸上——
真契手里的小金匣里面……放了许多颗金丹。
细数竟有十五丸！
“这……”白秀吃惊，“这金丹为何一下子增量，增了这么多？！”
真契维持不住笑容，面色愁苦道：“卫院首说皇上身子亏得越来越厉害，需要猛补，故而送来了一匣子金丹……”
“奴才只好依着太医吩咐拿来。”
“这么多颗…皇上吃着也是遭罪！”真契叹了口气。
白秀眼尾沁着一圈红，一言不发，静静看着真契将药送进寝殿。
她回首仰望暗沉的天色，吸了吸鼻子，轻声呢喃：“上天啊，求求你能不能让他再多活几年……”
三尺去了后，东宫只剩下胡辣，真契将小剪子和小石头送到南宫凌身边伺候，又从天子殿拨去了许多宫人。
东宫热闹起来了，可南宫凌越来越冷了。
他鲜少露笑，话也不多了，眼神透着肃杀，面色变得冷骇。
宫人怕他怕得很，连活泼开朗的小石头见到他时都不自觉的缩起肩膀。
只有小剪子还算应对从容。
这几日，白秀尽量都到东宫用午膳，用膳时刻意逗他，给他讲笑话，南宫凌才偶尔会弯起嘴角。
日升日落十回，卫琬瑛来了凤栖宫。
白秀与她应付了两句，便叫南宫凌带她在去百花园或者太液池转转。
正郁闷南宫凌与卫琬瑛交流感情时，冷沐着人送来消息，说冷冰凝爱与梦翠霜想于明日入宫拜望。
白秀开心得忍不住抖腿。
女鹅愿意来见她，是大好消息，顿时驱散近日来的忧郁和烦恼。
她叫小厨房明日多多准备玫瑰酥酪，及清淡些的菜式，再叫宫人去百花园取来许多花草摆到宫里。
揣着兴奋值完夜班，从天子殿出来一刹，她便朝凤栖宫赶。
还叫千斤去请了南宫凌，让他到凤栖宫一起用膳。
她绝不能让卫琬瑛捷足先登！
她要继续撮合南宫凌和女鹅，女鹅善良温婉，或许只有南宫凌娶了女鹅，他才能慢慢走出阴郁。
女鹅也能成为尊贵的太子妃。
女鹅来的很早，白秀刚迈进凤栖宫的门槛便看见女鹅站在梧桐树下，观赏着石桌上的一盆蝴蝶兰。
她穿了一身雪白色软烟罗制成的裙子，远远的看似仙气一般，衣袂飘飘，清新又美好。
手腕上戴了她赠的一对芙蓉玉镯。
冷冰凝爱与梦翠霜闻声抬眸，缓缓行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霜儿比约定的时间来得早了，望娘娘恕罪。”
“嗐，说什么呢？”白秀拉着她的手坐下，“你能来，本宫很高兴。”
“本宫叫太子一同来用膳，你不介意吧？”
冷冰凝爱与梦翠霜轻轻摇头，她注视着白秀，轻声问道：“皇后娘娘，您还好吗？”
白秀一愣：“嗯？”
“听哥哥回家讲，前些日子娘娘宫里遭了刺客，霜儿担心想入宫拜望，可哥哥说娘娘一定是身心疲累，需要时间恢复，叫我等些时候再来。”
“听闻昨日卫家妹妹来了娘娘宫里，霜儿便迫不及待的想来看娘娘…今日一看，娘娘瘦了好多……”
冷冰凝爱与梦翠霜眼中盛满赤忱，灼得人心发烫。
白秀微笑：“本宫…很好，不必忧心。”
她沉吟一瞬，口吻委婉的试探道：“霜儿，你觉得南宫凌怎么样？”
冷冰凝爱与梦翠霜似乎料想过她会问这个问题，面上无羞，看了看她，平静从容的答道：“皇后娘娘，霜儿不想做太子妃。”
“因为霜儿，已心有所属。”
“……”
白秀喉间一哽，轻轻吸了口凉气，眼神有些茫然的看着冷冰凝爱与梦翠霜。
心…心有所属？
所属的竟然还不是南宫凌……是哪个天杀的抢走了女鹅的心？！
白秀眼皮跳了一下：“你……属意于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