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反甩一锅
“本宫粗俗无礼,你们糊涂无知,咱们还真是一个后宫里的人!”白秀迈步走向小钱子,扯过他手里的碎布,捏起来仔细看。
而后随手一甩,任其飘落,又面对着一众嫔妃道:
“仅凭一块碎布就要定罪太子?保不齐是栽赃嫁祸呢!”
白秀望向素馨:“素馨你走一趟!尸体不用看了,只查敬事房,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可疑的?”
素馨:“是!”
白秀垂眼,凝视跪在脚边的小钱子。
小钱子被盯得不自在,无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怯怯地仰视白秀。
白秀:“劳累小公公再去一趟,跟着素馨一起。一个人提供来的证据,难保真假,两个人一同找出的东西,才能定真。”
白秀看向卫妩,问:“卫妹妹,你觉得本宫说的,是否正确?”
卫妩深吸一口气,抿抿嘴后道:“合理。小钱子跟着去,再仔细看一看,好叫一些人心服口服,不再妄图挣扎!”
“是,奴才遵命!”
小钱子乖巧点头后,急忙起身,跟着素馨同去。
承乾宫宫人开始忙活起来了,如流水般抬来一张张案几,搭椅子的高度正好,翘头案,木腿镂空雕花,十分精致。
白秀暗暗咂嘴。
好东西!
午膳正在准备,一些现成的果子糕点及花茶便先呈了上来。
几位嫔妃看着温热的茶水,抿了抿嘴,碍于皇贵妃没动,她们不敢先尝。
白秀端起茶盏,用盏盖轻轻刮开表面泡开了的玳玳花。
无论后宫女人多么讨厌她,都不可能在自己的宫里,在青天白日下杀她,因为那无异于实名制投毒、害人,她们顾及自身与家族,便不会行蠢事。
故而这吃食里,不会有毒。
白秀浅啜一口,赞叹道:
“卫妹妹,你宫里这花茶,味道真不错。茶香,回甘,仿佛叫人置身于花海!”
卫妩轻蔑一笑:“只是普通花茶罢了,不是金贵玩意,承乾宫有的是!皇后没喝过?如果皇后喜欢……”
“喜欢!”白秀即刻接过话茬,笑道,“那就劳烦妹妹,稍后派人给凤栖宫送去一些!”
卫妩:“……”
白秀望向底下嫔妃:“各位妹妹也别客气,当在自己宫一样,快尝尝,很好喝呢!”
一众嫔妃还是没敢动,齐齐望向卫妩。
卫妩磨了下牙,缓缓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而后负气般搁在案几上,声音不小。
底下的嫔妃,这才敢端起盏。
她们小心翼翼地一口口饮下。
虽在太阳下晒着,可还是手脚冰凉,腹中更像是塞进了寒冰。喝了热茶,身子终于暖和了,似乎也有力气继续撑着,腰板挺直了许多。
约莫有一刻钟,素馨与小钱子回来了。
白秀一眼就瞄到素馨手里捧着的东西,杏黄蟒袍。她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下,而后擦去嘴边糕点渣子,状似没看到一般,询问着:
“素馨,可有发现?”
素馨深深地点了一下头,昂然道:“回禀皇后娘娘,奴婢与小钱子在杜如海的榻衣柜里发现——太子的蟒服!”
白秀吃惊:“哟!衣服可有破碎?与小钱子拿回来的碎布对比一下看看!”
素馨掸开衣服,衣裳完整,没有破碎处。
且一经对比,就能看出碎布是废料,怎么见得的呢?
蟒服绘上去的纹样完整且成形,可碎布料子中间那一只龙却只绘了爪子,身子有些畸形,龙头亦没绘。
很显然是匠人失手,成了废布。
白秀站起身,看向小钱子,玩味道:“太子衣裳的蟒纹怎么会没有头呢?你拿回来的那块碎布,当真是在杜如海的屋子里捡的吗?”
小钱子一哽,下意识看向卫妩。
卫妩拧眉,愤然道:“看本宫做什么?问你话,你答就是了!”
小钱子憋了脸通红,目光飘忽。
这要怎么答?难不成说实话,不是他捡的,是他奉命栽赃给太子的?
是他今日天不亮,就去织造处偷的,太子衣裳的碎布料子?
他询问过“眼睛”,盯着东宫门外的“眼睛”说,自从与卫妩见面后,没见太子踏出过东宫门口一步,且东宫只有一个奴才,也不出门……
那便是生拉硬拽都扯不上关系呀!
别无他法,只能找个沾边的东西,来攀扯了。
小钱子埋下头,不敢吭声。
一众嫔妃催促道:“说呀!”
“……”
小钱子眼睛一闭,缄口不言。
“不作答也无妨。”白秀从容地撩了下耳畔的碎发,“太子的衣服藏在杜如海的柜子里,便可为太子洗脱嫌疑。”
卫妩横眉冷对,“怎么说?”
白秀眯起眼睛,老神在在地分析道:“如果杜如海是太子杀的,何必要塞自己的衣服进他的衣柜?只能是杜如海私藏了太子蟒袍。”
卫妩闻言,嗤笑:“一个敬事房的太监,私藏太子的衣服做什么?皇后是在讲笑话吗?!”
白秀轻笑道:“仅凭一块碎布,便要治太子的罪。听着,也像是笑话!”
“……”
“皇后娘娘,还有证物!”素馨扬声禀告,“杜如海的榻衣柜里,有一袋金瓜子,还有六包碎银!”
素馨偏头看向小钱子:“奉给娘娘们看吧!”
小钱子拿出来的一刹,一众嫔妃的脸色精彩纷呈。
各宫各殿的金瓜子与碎银子上,都刻有标识,以防宫人偷盗私藏而制。
比如凤栖宫的,上面会刻凤凰鸟。
白秀掏出金瓜子,放在掌心里,将上面的图案挨个看了遍:“哟!各式各样的呢!”
素馨及时又道:“皇后娘娘,奴婢还有发现!”
白秀微笑,手掌一倾,将金瓜子送回袋子里。
“说!”
素馨:“奴婢身上常备银针,是为验毒用。刚才在搜敬事房时,发现各宫娘娘的牌子上,有九位娘娘的牌子颜色不对,故而将牌子泡水,用银针验了一下,谁知……”
众人静默,屏住呼吸听着。
“谁知,银针竟然黑了!”
素馨掏出尖头乌黑的银针,继续道:“验的时候,小钱子在旁,不眨眼儿地看着。他也可证实,奴婢所说绝无半字虚言!”
一众嫔妃,慌了神。
仔细回想后,有人惊呼:“呀!臣妾碰了牌子……碰了牌子之后,吃了果子!”
还有的,喃喃:“我没吃,可我泡了浴,许是沾进了水里!”
顿时呼声、泣声接连不断。
白秀看向一众嫔妃,总结发言:
“杜如海藏了这么多的金银,还藏太子蟒袍,可疑。许是受了谁人的钱财,谋害皇嗣,嫁祸太子。”
白秀指了指几包的金银。
“各位妹妹,你们宫里的金银都在这里,这些钱可以称为赏赐,但有时候,也可以叫做——酬金!”
“你们失子,却也有嫌疑。”
“失子已成定局,各位妹妹昨日都经历了极大的苦楚,如果继续查……杜如海没了,无人能把事情说明白,只有严刑逼供嫌疑者,才能水落石出!”
“各位妹妹,想受一遭刑罚吗?”
众嫔妃噤若寒蝉。
白秀转向卫妩:“卫妹妹,你觉得,还要不要继续查?”
卫妩紧紧攥着扶手,脑中乱麻,一时语塞。
对白秀的一番说辞,竟然觉得合乎道理,甚至想不出怎么驳回去?!
明明想要把嫔妃小产的事情,扯到东宫去,扣到南宫凌头上,怎么就轮到让小产嫔妃们受刑招供了呢?
卫妩眼含怒火,射向小钱子。
偷块废布去栽赃,真是蠢货!
白秀逼近,又问了一遍:“卫妹妹?你觉得,还要不要继续查?”
卫妩眼中怒火又射向白秀,嗔视许久,挤出声音:“如果本宫就是要查呢!难道皇后不想继续查,抓出凶徒?”
白秀一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