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母子和睦
她的侍婢芳草这才收起了咬人的架势，慢慢退回自家主子身边。
颜贵人倚靠步辇：“请皇后娘娘恕罪，臣妾遵太医嘱咐静养，近日不太出门，故而不识娘娘凤颜，更不知是撞了凤驾……”
白秀莞尔。
不认识她的脸倒能理解，可这凤辇的明黄颜色是皇后专用，这醒目颜色，也不认不出？
日头升高，抬辇的宫人额上冒了汗，手心也湿滑，使得步辇微微的颤悠。
跟一个贵人争出高下、决出对错没什么意思，况且还是个怀了孕的，万一有个好歹，讹上自己，得不偿失。
一想晚上还得去天子殿守夜……
现下，她极想补个觉。
“无妨。”白秀朝颜贵人笑笑，“妹妹怀有龙嗣，恐有闪失，妹妹先走！”
颜贵人一怔，有些不可置信，似乎是没料到白秀会让她先走，本想借机与她争执一番，用龙嗣压一压小皇后，灭一灭她专宠的威风……
贵人与皇后的尊贵位置差了十万八千里，皇后却主动她让行……
转念一想，或许是白秀真的忌惮她腹中的皇家子嗣！
她更加得意：“还是皇后娘娘识时务。”
“……”
颜贵人面容清秀，却并不出挑。
放在宫外，配个温良恭俭性子，尚且能称是小家碧玉的佳人。但若，搁在百花齐放的后宫里，再加上这目空一切的表情……
便不招人喜欢了。
白秀忽地扬唇一笑，在粉红步辇挤过五块石，与她交错之际——
“期望妹妹来日可诞下公主，也好让太子有个妹妹，否则……”
白秀幽幽开口后，瞥了眼颜贵人的肚子，唇边绽放一抹诡笑。
这笑叫颜贵人一悸，心底登时生出一阵恶寒！
她下意识地护住孕肚，双眸大睁着看白秀渐渐敛笑的侧脸，惊心动魄的美貌中蕴含着一丝邪恶。
她惊愕中喃喃：“……否则什么？”
白秀未答，凤辇起驾。
凤辇渐行渐远，上面从容的纤影逐渐消失……颜贵人仍是回首望着，缓缓回过神来。
“不对，不对！”
侍婢芳草望了眼远去的凤辇，又仰视颜贵人怵惕神色，疑惑道：“娘娘，什么不对？”
“她适才是不是提了……太子？”
芳草一愣，回想后大惊：“回娘娘，是！”
颜贵人双手护着肚子，终于回过头来，变了脸色：“她承宠两日就有孕了？怎么可能呢？哪来的太子，皇上立了谁为太子？！”
···
【凤栖宫】
下凤辇，白秀速速入宫门，本想好好补个觉，然而……
小圆子跟着，在门口一嚎：“恭迎皇后娘娘回宫——”
宫殿左、右廊下，宫人三五成群，面上做活，实则是在偷瞄主殿前的梧桐树那处。
一听主子娘娘回宫，皆轰然散开，急忙赶来请安：“皇后娘娘吉祥，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白秀一进门，视线便落在梧桐树下——
两个“突兀”的人身上。
单不论着装与凤栖宫宫人不同，只看宫人都奔来跪拜，只树下那两个人佁然不动，可不突兀？
看到来人，倒不觉惊讶，只是……来得也太快了！
唉。
补觉不得了。
白秀抬了下手：“都退下吧！”
“谢皇后娘娘——”
春日梧桐，朝阳清鲜。
树上抽出了新的枝条，长出了嫩绿的芽苞，一派勃勃生机。
树下，瘦弱美少年负手而立，见她看来，他眼眸一弯，眸中顿生粼粼波光。
南宫凌，这狐狸崽子……
不设心机时，笑起来还挺好看。
白秀偏头，对素馨吩咐道：“午膳设在树下。”
素馨望了眼那处，欲言又止：“娘娘，不好吧，他可是……”
白秀：“你只管照做就是。”
素馨即刻颔首：“是，奴婢遵命！”
树下设有石桌、石凳，几个侍婢依着素馨的吩咐，即刻端来茶水果子，及拿来两个坐垫布置在石凳上。
“殿下可真是个小灵通啊！”白秀落座，抿了口茶水，“这个时候，圣旨还没送到冷宫吧？”
南宫凌没坐，而是在白秀身前站定，双手抱拳，而后弯身行礼，带着十足的诚意：“多谢。”
他的小奴才三尺跟着行礼，行了个“无声”的跪拜大礼。
白秀挑了挑眉：“只道谢？”
南宫凌抬起头，凝视白秀，思索片刻后低声道：
“得娘娘相助，凌坐太子位，可位子太虚。请等些时间，待凌坐稳了东宫，将予娘娘无量富贵。”
白秀撇了撇嘴：“本宫确实是喜爱富贵，但现下，本宫想听的不是这个……”
南宫凌歪歪头，唇角牵起，悠然清浅，等着白秀的下半句。
清风徐来，树条轻摆，白秀乌黑发髻间一对儿垒丝金凤簪随风颤动，仿若金凤欲乘风栖上这梧桐树冠。
白秀手肘抵在石桌上，单手支着脸，面上带着一丝坏笑，眼睛眨了几下，眉眼弯弯，玩味开口：
“叫声母后，给本宫听听！”
“……”
南宫凌张了张嘴，眸中笑意渐渐淡去。
他自知该谢她，也合该叫她一声“母后”，可看着面前这个与他同岁的女子，“母后”两个字，就怎么也挤不出口。
白秀见他沉下脸，急忙摆手：“算了，算了！”
她也不是真的想听，只是刚才见他在树下笑得单纯，天真无害，想着逗他的。
“本宫与你玩笑的，别往心里去。”白秀推了一盏茶给南宫凌，“本宫知道你原是有母后的，明白你难改口，私下里你随……”
“母后哪里的话？”
“意……”白秀戛然而止，怔怔的看着南宫凌。
南宫凌又套上了那“诈术老道”的那张面孔，半阖眼眸，掩藏眸光……
南宫凌接着道：“原来母后愿意听儿臣叫您？既然母后愿听，那儿臣便常常来念给母后听，母后觉得可好？”
“……”
白秀抿抿嘴，忽地笑起来，本就昳丽的五官越发明艳，如春夏季节里鲜红的芍药，轻而易举的夺人眼球。
白秀开心的笑着，且不住点头。
挺好，终于是当上了男主的老母！
融融日影，她唇角漾着笑，似乎整个人都在发光。南宫凌轻扫过一眼，指节微曲，半藏的眸光有那么一瞬，只那么一瞬，黯了。
“皇后娘娘！啊？这……”
凤栖宫朱门处，飞速闪来一人，真契望着殿内要寻的人在这，有惊有喜。
“皇子在这呀？”真契兴高采烈的走进来，“殿下可叫奴才好找，寻遍冷宫都找不见您，真是吓坏老奴了！”
“公公害怕什么？”南宫凌脸上挂着淡笑，“是怕，我饿死入土，无声消逝，这圣旨便没人接了？”
“……”真契讪笑，握了握手中玉轴绫锦，直接改口，“太子殿下可真爱玩笑，殿下福泽绵长，要享千岁呢，说不定以后可享万岁！”
南宫凌目光落在那道圣旨上，淡淡开口：“承于公公吉言。”
真契颔首：“奴才已命人收拾好了东宫，太子殿下您看是……”
南宫凌蓦然回首，看向白秀。
眼睛愈发困痒干涩，小厨房飘香又勾着她饿扁的胃，白秀深深吸了口气，立即站起，上前拍拍南宫凌的肩膀。
“皇儿，入主东宫要紧，母后就不留你用膳了！”
白秀目光不自觉的飘向小厨房，敷衍着道：“想必东宫的菜式不比母后这的差。努力加餐，身体强壮，奋发图强，励精图治，日后好为你父皇分忧！”
南宫凌要笑不笑的：“那儿子告退？”
白秀点点头，不挽留：“快走吧！”
真契看后一愣，惊讶之余还有些发懵。
传闻中，冷宫凌殿下孤僻难相处，往年有后宫娘娘好心派人送膳食礼物，可派去的人都被打得不轻，礼物也被砸得粉碎……
“这……”真契结巴了下，“这短短时间，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相处融洽，母子如此和睦。皇上若知道了，一定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