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土地
刘玉衡并没藏私，当即将整个走阴方法娓娓道来。
走阴并不算什么仙道妙术，不止跟复杂不沾边，反而简单至极，简单到一些人从出生开始就会。
以至于我听完走阴方法后，不禁发出感慨。
“难怪说阴司是撅着屁股的婊子，不管是谁，想进就能进呢。”
刘玉衡面红耳赤，急忙转移话题，问我要不要现在试试，她可以带我下去溜达一圈。
我想了想，暂时放弃了走阴，知道方法就行。
当日下午，我去了一趟后山，在一处小山坳里找到了爷爷挖出棺材的坟墓位置。
没有墓碑、没有墓志铭，甚至坟墓选址都不符合风水规律，很难把埋在这种坟墓里的人跟命格富贵联想到一起。
我蹲在墓坑旁找了很久，没发现半点有关那具男尸的线索。
如果没有那具尸体，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这个小山村，去找元气浓郁的地方，但我没办法背着一具尸体到处乱跑。
正左右为难时，身后传来一粗犷苍老的声音。
“叶丹宵，你撅着腚等山里猴子捅你屁眼儿呢？”
未见其人，我先骂道：“去你妈的。”
说话的是个老熟脸，姓郑，也算是附近名声不小的人物了。
以前闹饥荒，他为了能活下去，祸害了十里八乡不少坟墓，取陪葬品度过了灾年，却因为挖坟掘墓伤了天和，孤寡至今。
大概是鳏居太久，他看女人的眼神总带着一股子邪火，跟发了情的野狗似的，所以附近的人又称他郑老狗。
我极度不喜欢他，因为在刘玉衡很小的时候，他就尝试哄骗刘玉衡跟他一块钻草垛，被刘二爷发现后，狠狠收拾了一顿。
不过这会儿郑老狗的处境，显然没有他语气那么轻松自在。
因为他的左右各站着四个身穿棉衣的勾魂小鬼，其中俩小鬼已经将铁索拴在了他脖子上。
“脖子上项链挺别致的。”我打趣道。
郑老狗哈哈笑道：“这是缚魂索，勾魂用的。这几位鬼差大哥要带我下去找你二爷爷打麻将呢，你在山里撅着屁股干啥？”
郑老狗坦然的态度倒让我十分意外，很难有人能做到面对死亡还轻松如故。
那几个勾魂小鬼显然是认识我的，见我后如临大敌，左右共八人下意识以雁形阵摆开站位。
郑老狗瞧出左右小鬼的紧张，又乐呵呵对左右小鬼道：“就是路上碰到熟人，打个招呼而已，你们怕什么？”
左右小鬼闻言却并没放松警惕，过了好一会，领头的一个才摆摆手，让其余几人撤回了他身边。
而后，这为首小鬼冲我拱手作揖：“打搅了。”
我不咸不淡恩了声：“像他这样挖坟掘墓，调戏妇女的人下去，得关多少年？”
“我们只管拿人，赏罚还得土地爷定夺。”
勾魂小鬼多半是被我家凶名吓到了，言语恭敬，不敢有半点放肆。
以往听说过不少小鬼勾魂的事，很多弥留之际的老人都会大喊‘不要拉我’之类的话。
大概是我开了天眼的缘故，这还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小鬼勾魂。
不过我对郑老狗的事情并不关心，也不关心小鬼勾魂，此后摆摆手，示意他们走。
这几个勾魂小鬼随即便行礼准备拉着郑老狗离去，不过为首那人却多问了一句：“劳驾，请问你见过一只在这山里游荡的小白狐狸吗？”
我闻声一愣，他说的那小白狐狸，不就是此前山神嘛。
“你们找她做什么？”我狐疑回问。
为首小鬼道：“今儿个庙里大老爷查簿子的时候，发现本地有只开了灵智的小白狐狸阳寿已尽，却没去下边报道，特地嘱咐我们这次上来打听一下它的去处。”
小鬼的话让我颇为意外，土地庙怎么还管起山里的事情来了？况且那小白狐的身份，土地爷不可能不知道。
不过不等我说话，郑老狗却邀功似地抢先开口：“我见过。”
我心里一紧，忙瞪了郑老狗一眼。
我虽跟小白狐算不得关系好，但好歹现在也是抱团取暖的伙伴，这郑老狗最爱做的就是听墙壁趴墙根的事，还真有可能知道小白狐此时就在我家。
“我要是说了，能把这链子松一松么？勒得不舒服嘞。”郑老狗无视了我警告的眼神。
勾魂小鬼哪儿能容他谈条件，当即将手里铁索一扯。
郑老狗脖子一阵青烟冒出，疼的他龇牙咧嘴，连连叫停，伸手指了下我站的位置。
“那还是我很小的时候，就叶丹宵现在站的位置，有一座小坟包。有只小白狐狸在坟包上筑了窝，可太漂亮了，我几次想把它逮住，可那小狐狸跟人似的，聪敏得很，几个人都堵不住它。”
我听完松了口气，也更加确定了这座坟墓的主人不同寻常。
这满山的飞禽走兽中，只有小白狐开了灵智，或许跟她在这坟墓上筑窝有极大关系。
勾魂小鬼被郑老狗这么一闹，也不再向我打听小白狐的去处，愤怒地拉扯着郑老狗远去。
即便拴着脖子十分不舒服，郑老狗还边打着趔趄往前边冲我喊：“叶丹宵，帮我收尸，我家的东西都送给你了。”
目送他们离去，我快步回了家。
小白狐依旧在我家等着，见了她后，我把那几个小鬼打听她下落的事情原原本本告知。
并附带我的疑惑：“即便你被夺了神职，也不该由土地庙来拿你，难不成咱俩的事，被下边发现了？”
小白狐闻言咧嘴露出一妩媚笑容来：“咱俩什么事呀？”
见小白狐到现在还有心思开玩笑，我也大致明白，事情不算大。
随后小白狐讲起了本地土地庙。
就在几天前，原本的土地爷被调到城隍庙任职了，现在的这个土地爷，是从四川那边过来的。
据说活着的时候是四川某座道观的道士，颇有本事，死后就直接入了四川阴司的某赏罚司府任职。
按理说这样的人，只要在赏罚司多呆些日子，今后前途不可限量，直接去酆都也是有可能的。
但他却主动申请调到咱们这个小地方来，补了先前那个土地的空缺。
小白狐讲完顺带评价了新来的这位土地爷：“他就是个棒槌，自以为本事绝顶，我行我素，完全不把我们本地地祇放在眼里。”
小白狐话语里充满了对那新来土地爷的蔑视。
但我却表情有些凝重，一股危机感凭空而生，赏罚司可比城隍庙级别要高多了，他这么个调动法，明显是带着特殊使命来这边的。
最最重要的是，他生前是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