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徐徐想念
床上的少年静静躺着，额头贴了几处纱布，手臂打了石膏。
萧鸣垚的睫毛浓密纤长，轮廓分明，不同于萧霆生的那般野性清冷，或许是因为还是个孩子，他总是给人俊俏阳光的感觉。
他的眼珠滚动着，良久睁开了眼，是自己的卧室，房门外有女人争吵的声音。
萧鸣垚觉得甚是聒噪，起身正准备打开门，听见门外的声音却停住了手。
“怎么，你跟阿霆联合起来要把鸣垚赶走去国外是吗？”
“鸣垚只是该去上学了，我帮他联系好了艺术表演系的教授，当然，是他最喜欢的。”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萧霆什么心思，还不知道私底下做了什么烂事，真是一对肮脏的禽兽。”
“阿，姨。您慎言，我和小舅关系清明。不管您怎么说，鸣垚都一定要走。”
林森森扎着低马尾，蜿蜒的波浪长发挂在耳边，脸色清冷决绝，语气重重的落在了阿姨二字上，倒是把萧霓叫的一怔。
“真是好，领回来一个你这样的白眼狼！红颜祸水！要不是我，你连给萧家提鞋都不配！”
萧鸣垚就像萧霓的一块逆鳞，谁也不能碰，碰了她便要歇斯底里的吃人，什么脏话脏事都会做。
咔哒。
萧鸣垚面露哀色，还是强撑着扯了一个笑容出来，那双眸就像浸了水的桃花，他现在的样子就和那年学校里的小哭包一样，惹人怜惜。
“妈，林森森，你们别吵了。”
萧鸣垚转过身去，背影看着单薄，好着的那只手扶着门把手。
“妈，我有点事想跟林森森说，你先下楼去好吗？”
萧霓眼睁睁看着儿子近来日渐消瘦，但家里最能压她的那个人不在了，现在他想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哪怕是他想要的这个身边的女孩。
“我十五分钟后上来。”
萧霓临走时剜了林森森一眼，高跟鞋踩得很稳下了楼去。
萧鸣垚的手指插进头发间揉了揉，走进房间里去。
“你开学的日子没几天了，我为你联系好了巴黎国立音乐学院的教授，但是你需要立刻出国。”
“嗯，本来就是要去的。林森森，你昨天就已经知道那封布告对不对？”
“对。”
林森森回答他时双手抱在胸前，松弛地靠在门上。
萧老爷子让她做选择的那天，就告诉她昨天的凌晨十二点会有人发布她身份的澄清布告，她也知道萧鸣垚那天早上打电话是想安慰她，不过她以洗漱为由没给他这个机会。
萧鸣垚愣了愣，他们的距离不曾近过，长大了只发觉越来越远，他越来越不了解她了，那双桃花眸眼神灼热，视线聚焦在她干净明媚的脸庞，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那让我立刻走，是小舅的意思咯？”
“不是。”
林森森否定了他的问题，走到他身旁，这个比自己小五岁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萧家的小霸王，也会小心翼翼。
“鸣垚，我所做的、所说的都是外公的意思，他知道你喜欢音乐喜欢舞台，他想让你去追寻自己想要的。外公更希望……你能长成一个独当一面的男人，以后保护好你妈妈。”
她的语气温柔，很像那天她问他为什么不把有人欺负他的事告诉家里一样，熟悉的让他有了些幻觉。
十八岁，空有一腔热情和爱意，小舅说得对，他一个小屁孩对她来说算什么。
“好，其实我能感觉到你心里有事。但是你不讲，我就不问。我会站在最高的舞台上，让你看到我的光彩。”
林森森闻言欣慰了许多。还好，他不像喜怒无常的萧霓，也不像庸碌懦弱的林佟，他成长的更像萧霆，不管心里再不安，都有不破楼兰终不还的韧劲。
她轻拍他肩膀的动作，看起来倒真像一个亲姐姐。
“那你等我回来，在我回来之前，我希望你不要随便把自己嫁出去了。”
萧鸣垚欲言又止，他特别想问妈妈刚刚说她和小舅的事，但是她也说了“关系清明”，那他便信。
“你姐才 23 岁，还小呢。”
“那反正等我读完书，你就 28 了嘛。”
“你还没答应我呢，姐姐。”
他现在又像个聒噪的幼稚小孩了。
“好好好，你洗心革面好好读书我就答应你。我怎么会随便就嫁人呢，你个小屁孩少瞎操心了。”
“我成年了，你要把我当作男人。”
小孩确实让人头大，终于知道为什么萧霆总是烦她了。
小孩的语气暧昧，目光只一瞬就变得阴郁缠绵，桃花眼迷人的很。盯着这张脸，她下意识觉得，真像他。
也是，舅甥怎么能不像呢。
许是被她盯得太紧，萧鸣垚反倒有些害羞。真是的，连脸红的样子也很像。
林森森下楼时从兜里掏出了一根细支香烟，熟练的点燃，从萧霓身旁大步流星的走过，目光如炬毫不斜视。
现在也不用装乖巧淑女了，心中的压力随着袅袅的烟圈也一齐被吐出一些。
好像从出生起，她就和萧家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摆不脱、甩不掉，还毫无救药地爱上了那个和她最不可能的男人。
萧老爷子也是真的很喜欢让人做选择的一个老头，选择还只有两个。和她讲述了那个秘密之后，选择之一竟然是抛下一切逃离这里。
逃？逃去哪里。那老头不也是认定了她不会逃才让她选的吗。
“森森。”
刚出大别墅的门就迎面碰上了萧霆，在他面前站定，一高一低，她总得仰着脸看他。他颓废了许多，衣服也像好几天没换了，眼圈乌青看起来没好好休息的样子，眼底的猩红看得她心里紧得慌。
萧霆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捏起她唇间的香烟，将其转了方向，两根手指夹起放进了自己嘴里，深深吸了一口，烟头的火光朝后燃退，他徐徐吐出一道烟来。
那面容，清冷野性，下巴上的青色胡茬更显出他独特的成熟男人魅力。
他们就这样相对而立，谁也没说话，等到萧霆抽完这根烟。
萧霆用脚碾灭烟头，看着女孩，目光深邃如深潭，对她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要是没事，小舅我先走了。”
女孩快要越过他时，他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轻声在她耳边说，“森森，别拗了。告诉我，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萧霆已经发疯般的追问了她两天，此前交谈次数屈指可数的两个人在病房里到底会说些什么。
林森森嘴角勾笑，声音娇糯的对他说：“小舅，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和他吵了一架，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想让我全权放弃这么多钱，不可能。”
“你不是贪钱的人。”
萧霆的声音明显压着怒火，手掌抓紧了她的腰，那力道让她吃痛。
他怎么问她，她都不说，威逼也好利诱也罢，怎么都撬不开她的嘴。
完全不像之前那个听话的小姑娘。
“随小舅怎么想。”
林森森感受到他的手臂变得冰冷僵硬，他抽的烟是干草浓香型香韵，味道浓烈，混着刚刚她的荷花韵，实在不好闻。
萧霆不明白，前夜还在梦里呢喃着他的名字的女孩，今日对他如此冷淡。
他强撑着所有的疲倦孤寂，他需要她在身边，他想念她。像她吐出的烟圈那样，徐徐想念。
“外公的吊唁会安排在下周六，记得来。”
萧霆终于松开了她的腰，女孩差点踉跄了一下，二人便朝着反方向而行。她不说，那便自己查。
别墅二楼的一处目光沉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