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喝药
游戈轻轻旋转着手指上的墨玉扳指，目光温和地问道：“怎么样？”
“王爷，手指和耳朵有些冻伤，有些脱水，好在肌肉和关节没有什么损伤，开几贴药按时吃好好休养就好了。”李瑞是跟随在游戈身边的老医师，医术高超，打仗时许多次命悬一线都是李瑞拉回来的。
游戈微微颔首，道：“辛苦了。”
李瑞摆了摆手，写下方子压在桌上，提着医药箱离开了。
游戈走过去拿起药方，递给一旁的少年。
少年名游子轩，乃是游家的家仆，游戈看他颇具灵性，又于武道上有些天赋，有意培养，因此一直带在身边。
游子轩接过药方，去准备药材了。
游戈走进房间，这是他的房间，回来的时候并未多想直接就抱到自己房间了，如今才觉不妥。
“你叫什么名字？”
“陆思远。”男人声音宛如珍珠落在冰冷的玉石上，清冷中又带着一丝脆弱。
“陆思远……”游戈念了念他的名字，继续道：“你身体还很虚弱，好好休息。”
陆思远半靠在枕头上，发丝如瀑，那双丹凤眼此刻正凝视着游戈，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感：“摄政王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当本王好心一次。”游戈看着那双丹凤眼，熟悉的感觉浮上心头，下意识摸了摸挂着的玉佩。
陆思远低低的笑了一声：“那就多谢摄政王了。”
两人一时无言。
游戈并不在意，他眼中并无焦距，神情平静，已然沉浸在回忆之中。
陆思远则环顾四周，打量着这个房间，与其他高官贵族的奢华居所相比，游戈的房间可以说是十分简朴，没有那些价值连城的饰品装点，不过该有的东西倒是一应俱全。
许多年都没有变过的陈设。
规律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屋内的平静。
游戈回过神来。
“王爷，药已经准备好了。”游子轩端着刚刚熬好的药走了进来。
游戈点点头，摸了摸药碗的温度，触手温热，想必已经经过了放凉处理。
他端起药，走到床边，递了过去，做的很是自然。
陆思远的眼皮微颤，他伸手接过，浅浅抿了一口，又放了下来。
游戈微微挑眉，李瑞医术高明，用现代话来说就是老中医，多数中药熬制的药往往苦涩，要是加东西中和苦涩，恐怕影响药效，再加上李瑞常年随军，医治对象都是打仗的兵卒，自然不怕药苦。
只是陆思远却不一定，想来这个药太苦他有点喝不下去。
“不按时喝药，病情只怕难以好转。”游戈提醒道，药再苦一口喝下去也很快的。
陆思远没有说话，只是把药递到嘴边，一口气喝尽了，面色平静，仿佛怕苦的根本不是他。
游戈伸手示意他把碗给他。
陆思远见状把碗递给他，待游戈接过，他道：“我不怕。”
游戈不由笑出声，把碗放在游子轩端着的盘子上，示意他拿下去，然后道：“我知道。”
然后递过一颗蜜饯。
陆思远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接过了蜜饯，放入口中，蜜饯的甜味很快压下了中药的苦涩。
柏嘉然也是这样呢，他并不喜欢带着苦味的东西，只是战场上刀剑无眼，他不怕痛，只是不喜欢喝药，身为帝王，自然不能在喝药时耍小性子，往往面色平静，然后以超快的速度喝完，仿佛这样就能够避免药的苦涩。
游戈知道他不好意思吃蜜饯，往往都是他递过去，柏嘉然表面嫌弃实则迅速接过扔入口中。
回想起柏嘉然生命的尾声，药成了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不得不喝，他却不再像以往那般抗拒，或许已经习惯了药的苦涩，他不再皱眉，只是游戈递过蜜饯的时候他仍然会接。
游戈没再继续呆在这里，回忆涌上心头，他想一个人呆一会。
走出房间门，游戈突然想到，这不是他的房间吗？
游戈：_
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可能回去，想到陆思远身体还很虚弱，不宜挪动，只能暂时把他安置在自己房间了。
站在屋外，寒风凛冽，游戈想起从前，习武之人，不论春夏秋冬，都不能有丝毫懈怠，常常是天微亮，便起身练剑。
游戈没有那等闻鸡起舞的毅力，还是太子的柏嘉然便天天拉着他练剑，说是练剑，其实是他单方面在教游戈。
后来年岁渐长，游戈也不需要柏嘉然的指导，但他还是陪着游戈一起练剑。
常常是游戈在练剑，他在旁边静默地看，有时候倚在门边，有时候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
游戈练累了收起剑，走到桌子旁时，柏嘉然便会推一盏热茶到他面前，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含笑道：“阿戈剑术愈发精进了。”
茶不烫不凉，是最适合入口的温度，他似乎总能准确地预测游戈何时练完剑。
想到这里，游戈步入院子中央，拾起一根树枝作为剑，他的动作优美而流畅，手中的树枝在他的挥舞下，仿佛化作了一把真正的利剑，每一次挥击都伴随着空气的震动和树枝划破空气的微弱响声。
汗水沿着他的额头滑落，滴落在地上。他的呼吸逐渐急促，但他的眼神依旧坚定，手中的树枝愈发舞动得挥洒自如。
陆思远倚在窗边，注视着这一幕，沉默不语。
良久，游戈停下动作，将树枝随手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物是人非罢了，练完剑后再也没有人会将一盏热茶推到他面前。
游戈觉得有点奇怪，自己为何频频想起柏嘉然，但他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思绪，或许再过些日子就好了。
“我感觉有点问题，你觉得呢？”游戈突然问道。
0854在他脑海中蹦了蹦，道：“或许这是好事呢。况且你们相处了十几年，他猝然离世，你怀念也实属正常。”其实不太正常，0854以为上个世界的林莫是特例，不过游戈回到世界维护局后，并没什么异常，目前游戈这个状况0854也只能认为游戈的情感波动相比较之前正常了一些。
游戈不是庸人自扰的人，习惯性进了门后发现里面一片漆黑，不过习武之人黑暗中倒也勉强能视物，在看见床上鼓起的一团，游戈才想起来，他的房间已经被陆思远占据了。
游戈退出房间，走向书房，佑安府十分大，空置的房间更是数不胜数，虽然定期有人打扫，但是游戈并不想委屈自己住，反正书房不仅空间宽敞，游戈还特意在里面放了一张舒适的床，睡起来也算舒服。
在他离开后，陆思远睁开双眼，房间里一片漆黑，他静静地躺在床上，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月光，如同银丝般洒在他的床单上，映出一道道斑驳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