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这双眼睛生的好
“你不知道哪些大臣多烦!你不在的这些天你知道朕是怎么过的吗?”柏黎清面露不满,只顾吐着苦水。
游戈执起一枚黑子,轻轻落在一处,白子已然显露出颓势。
“这些话不必再说了,陛下。”游戈后面两个字故意加重了语气,言明两人已身份有别,是为君臣,相处模式自然不似从前。
柏黎清是先帝的弟弟,两人一母同胞,他性格平和,喜爱游山玩水,比起文武双全的先帝,自然不受宠,好在没什么野心又有先帝一路保驾护航,日子也算逍遥。
游戈和他自小便相识,两人年龄相仿,只是爱好不同,玩不大来,但胜在感情不错,全靠柏黎清单方面努力维持感情。
先帝去世后,重任便落在了柏黎清肩上,柏黎清不通帝王之术,如今赶鸭子上架,他是一万个不愿意,奈何由不得他。
打仗有游戈,朝堂有纪凌溪,柏黎清即使不懂帝王之术,生于帝王之家,凭借他的聪慧也足以守成。
只是柏景羽更合适这个位置罢了。
“大庭广众之下也就算了,如今私下里也要摆这架子实在是难受,朕又不能和其他人说,实在是憋坏了。”柏黎清随手落下白子,反正也赢不了,随便下下。
“总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游戈垂眼看向棋局,随着黑子落下,白子又有了生机,黑子反而由于过度深入,无路可退。
柏黎清毫不客气,白子落下之时,胜负已分。当皇帝也就这点好处,下棋可以压游戈一头,不似从前,被游戈杀的片甲不留,还得看游戈笑着道黎王棋艺见长。
游戈将棋子丢进棋罐,拂了拂衣袖,道:“大抵是忙了些,没空折腾风花雪月罢了,有纪丞相在,陛下哪有处理不了的事情。”
提到纪凌溪,柏黎清脸顿时垮了下来:“游戈你知道他多像夫子吗?既不让朕干这也不让朕干那,朕每天寅时起床,然后上朝,接下来的时间基本上和他待在一起,处理不完的政务也就罢了,好不容易清闲一会,他就开始给朕讲解帝王之术,年纪轻轻却活的像个老头,朕看他还不如多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朕迟早得给他配一个好、妻、子。”
纪凌溪时年二十四,还算年轻,不过在这个世界,这个年纪还没有妻子,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朝堂之上操心他婚事的不少。
“纪丞相也是为了陛下好。”游戈起身做出要走的趋势:“陛下没有其他事,臣就先行告退了。”
“朕知道,你们都不满意朕,朕自然比不得皇兄。”柏黎清这段时间积压了一肚子火气,尤其是每次纪凌溪看自己的神情,把朽木不可雕写在了脸上,可是他又何尝想这样,若是皇兄还在就好了。
“陛下切勿妄自菲薄,总有成长过程,陛下能做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很好了。先帝若看见陛下所作所为,也会感到欣慰的。”游戈想起先帝回忆涌上心头,他摸了摸玉佩的边缘,在游戈两个字同样的位置,内侧刻着柏嘉然三个字,内侧刻字过于隐蔽,游戈起初并未发现,后面日日把玩,偶然发现,柏嘉然是先帝的名字,只是无人敢直呼其名罢了。
听了游戈的话,柏黎清也知道自己那句话说的有些不合时宜,好在发泄了一通,倒也心平气和了,摆了摆手,示意游戈退下。
游戈走出书房,说是辅佐柏黎清,但游戈自认教不了柏黎清什么,纪凌溪比他更适合充当这个角色,游戈心安理得地选择摸鱼。
“陆琴师这是怎么了?这么冷的天气跪在这里,身子骨本就不好,如今只怕……”
“哎,听说惹怒了陛下,陛下近日心情不好,陆琴师弹奏之时,两人意见有分歧,要我说陆琴师也是够倔,不愿曲意逢迎,这不是陛下一怒之下就让他跪在这里吗,听说已经昏倒了一次了。”
“胆子真大啊,仗着自己琴技高超如此恃才傲物,现在好了吧,能够活下来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摄政王过来了,别说了。”
游戈来到这个世界十几年,从小习武,那几个奴婢的窃窃私语早已落入他耳中,但他无意管这种事情,只随意瞥了一眼。
冬至时分,男人一席单薄白衣,长发披散,虽跪于地面但脊背挺直。
游戈不由多看了他一眼,男人皮肤白皙,眉目含情,鼻梁高挺,嘴唇饱满,似乎是因为寒冷,唇色已无一丝血色,好一张绝色的脸。
男人似有所觉,长睫微动和游戈对视一眼,又垂了下去。
游戈心中一动,这双眼睛实在是……生的好。
游戈缓步上前,道:“陆琴师?”他的声音如细流潺潺,听着很是舒服。
男人微微启唇,似乎想说什么,未及开口,一阵剧烈的咳嗽便夺去了他的声音,仿佛要把心肺吐出来似的。
还未停下咳嗽声,一件黑色的鹤氅轻轻盖在了他身上,隔绝了寒气。
“说不出话就别说了。”游戈皱了皱眉,转而对旁边的婢女道:“人本王带走了,陛下那边本王到时候自己去说。”
听见游戈的话,男人不再说话,仿佛任由游戈安排。
婢女从未近距离接触过摄政王,不敢直视游戈的脸,只低头道:“遵命,摄政王。”只是陆琴师脾气倔强,愿不愿意跟摄政王离去还是个未知数。
游戈上前一步,轻而易举就抱起了男人,男人并未抗拒,甚至未有半分挣扎,游戈理了理鹤氅,将男人包裹的更紧。
想了想,游戈还是解释道:“你跪了许久,应是难以行走。”
游戈一路抱着人走向自己的步辇,步辇停在宫殿的门外,有一段距离。
等游戈的身影逐渐远去,婢女才敢说话。
“难以置信,陆琴师竟然如此顺从地跟着摄政王走了?”
“他反抗什么啊,摄政王这可是救了他的性命,不过我是第一次看见摄政王如此亲密地抱着谁,摄政王一向洁身自好,没想到今天居然……”
“还有那件鹤氅,摄政王的每一件衣饰都是织造局花费大量心血和时间制作而成,没想到就这样随意给了陆琴师,衣摆还随意拖在地上,真是暴殄天物啊。”
“好了别议论了,摄政王的事情岂是我们可以议论的。”
两人一路无言,游戈很快走到了步辇旁。
“王爷现在回府吗?”一个少年迎了上来,好奇的看了看游戈抱着的对象。
只是男人脸埋在里面,只露出一个侧脸。
游戈点了点头,他进入步辇,将男人轻轻放置在卧榻之上,自己则靠在座椅上。
步辇缓缓开始前行,朝着佑安府的方向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