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拥抱
心跳失衡。
第一次离他这么近。
——《日落是一颗橘子味的糖》
邢识的胳膊撑在门板上，手背凸起青筋，微微低下头，把人困在自己和墙角之间。
姜知杳心脏重重一跳。
太强烈了。
邢识的存在感太强烈了。
她被圈在方寸之间，每一寸都是他的呼吸。
姜知杳从没听过邢识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也从没和他距离这么近过。
他的声音隐没在她的颈窝间，听上去很闷很沉，像是在低低呢喃，又像是在，示弱。
盛夏的天，即使已经深夜，空气里也还是免不了燥热。
两人都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短袖，即使邢识把握着分寸感，嘴上说抱一会儿，其实根本没有碰到她，但少年炽热的体温还是透过衣服布料，清晰的传到了皮肤上。
姜知杳听到了如鼓般的心跳。
不知是她的还是邢识的。
这个算不上拥抱的拥抱不掺任何杂念，仿佛只是朋友或兄妹间单纯的安慰。但姜知杳本来就有别的心思，邢识微重的气息喷洒在她颈间时，她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她有些受不住，小声问了句：“一会儿到了吗？”
邢识声音闷闷的：“没有。”
于是姜知杳只能僵着身体继续等。
过了一会儿。
“可以了吗？”
颈侧的声音依旧很闷：“不可以。”
又过了不知多久。
“现在呢？”
邢识没说话，终于从她肩膀处抬起头，手也跟着垂到身侧。
他一直都很有分寸感，丝毫没有碰到姜知杳，只在离开的那一瞬间，在她颈间轻轻蹭了下。
力道极轻，但又像带着无限眷恋。
克制又压抑。
姜知杳倏地一颤，被他的动作撩的心尖一片酥麻。
等她再抬头，邢识早已克制的退开半步。
他垂下眸，站在离她半米外的距离：“回去吧。”
“你……”
“别说话，”邢识没看她，只重复一遍，“回去吧。”
你再不回去，我就要坚持不住了。
–
第二天起床时，邢识又恢复了原来的状态。
他按部就班把林桢的后事处理好，又给老钱的店装了摄像头，很快就定了两人回信川的机票。
于是，姜知杳和苟栋西他们告别，跟邢识一起回了信川。
来时她迷迷糊糊找不清路，但回去时却一点也没操心。
她连包都不用自己背，脑子更不用带，全程都在被邢识带着走。
回去的路上天气不好，全是乌云，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见，姜知杳大部分时间都在补觉。
但到了傍晚时分，乌云突然消散了些许，落日从云朵间探出头，将天际切成很多块，满目都是橘色的浪漫。
美的像一场绚烂的泡影。
姜知杳当时正好醒过来，拿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你看，”她把窗外的景色指给邢识，“乌云散了，我们总会看到晴天。”
–
回到信川没多久，高三全体师生就开学了。
直到重新踏进校园，姜知杳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已经是高三生了。
附中高三年级开学一向很早，提前一星期就下了搬教学楼的通知，除此之外，还有个一直备受争议，却很多年都没改过的规定——非特殊情况，全体高三生一律住宿。
姜知杳刚搬完宿舍，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英语老师请进了办公室。
英语老师扶了扶眼镜：“知道找你什么事吧。”
“嗯，”姜知杳知道是竞赛的事，“对不起老师，我当时有急事。”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也不再多问什么了，”英语老师看着她，“这是你自己的决定，你不后悔就好。”
“谢谢老师。”
“暑假的内容你落了点，自己尽快找时间补上。另外，没参加决赛也想冲名校的话，自己就要多抓点紧。”
姜知杳又道了声谢：“我明白。”
从办公室出来后，她先去买了个饭，又绕去宿舍放了点东西。
不算去竞赛的那几天，这是她第二次真正意义上的住宿。
姜知杳上一次住宿是在初中，当时年龄小，也不懂什么为人处世的技巧，她因为家庭背景和总是独来独往的习惯，还被曾经的舍友孤立过一段时间。
当时，姜知杳其实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所以之前，她才宁可住邢识的房子也不想住宿。
但暑假去竞赛的那段时间，她的舍友都很好相处，于是她渐渐发现，其实住宿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事实果然如此。
姜知杳的新舍友和她不是一个班的，但小姑娘们都特别可爱，会给她分小零食，会和她一起打饭，晚上学习学累了，还会拉着她一起聊八卦。
有了这些，姜知杳的高三生活大抵还算适应。
她本来想把家里的东西都搬到宿舍，把南湾小区的房子空出来给邢识住，但邢识说那房子他用不到，非要让她把东西留在那里。
“这房子这么大，又不是只有一个屋，”邢识把姜知杳不用的行李箱推进衣柜，“咔吧”一声上了锁，“你清卧室干什么。”
“我想着放宿舍方便一点嘛……”
邢识看她一眼：“宿舍放的开？”
“挤挤应该是可以的。”
“行了，”邢识把姜知杳手里的东西也接过来，重新放回桌上，“放家里，缺什么我给你送。”
“哦。”姜知杳又想起一件事，“那钥匙我要不要给你？”
“你又不是不回来，”邢识皱了下眉，“给我做什么。”
“……哦。”
姜知杳便没再动房间里的其他东西，只悄悄把抽屉里的牛皮本放进了书包。
高三时间紧，她没太多时间去书店看杂书了，但牛皮本后面的日记，姜知杳还是会不定期写一点。
她知道自己落了进度，也错过了很好的竞赛机会，于是学习上更加不敢懈怠。
但在放松的间隙，或者实在学累了的时候，她还是会让自己放肆一下。
写几行日记，然后再想想他。
一想到他在那样的环境下还能考出来，她便不觉得苦和累了。
日子如流水般滑的飞快。
秋去冬来，信川也迎来了年末的初雪。
下雪那天下午，班里正在上自习，姜知杳刚刷完一套数学卷，突然听见班里有小幅度的骚动。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快看外面，下雪了！”
大家齐齐把目光移向窗外。
大片大片纯白的雪花从空中飘落，毫无章法的打在窗户上，又纷纷扬扬从窗户落到地上。
“这是今年的初雪吧。”
“姜姜姜姜！”路柚兴奋的晃着姜知杳胳膊，“你看到了吗，好美啊！”
姜知杳弯了弯唇：“嗯。”
“放学你先走行吗，”路柚有点不好意思，“……我想去找下陈聿。”
姜知杳“嗯？”了声：“你不是说不和他一起吃饭吗？”
“是不吃呀，但我想和他一起看雪，”路柚嘿嘿笑了笑，“姜姜，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听说一起看过初雪的人，会在一起很久很久。”
姜知杳指尖倏地一颤。
……
放学铃打响后，姜知杳顺着人潮走出教室，正想往餐厅的方向走，蓦的被人叫了声名字。
她回头，发现是周洛。
“你去吃饭吗？”男生似乎有点紧张，但还是把问题问了出来，“要不要一起？”
姜知杳一愣，正想婉拒，突然迎面碰上了班主任。
“姜知杳，正找你呢，”班主任大步朝这边走来，“刚才门卫给我打电话，说让你放学去一趟校外，有人找。”
“好的老师。”
班主任走后，姜知杳顺着刚才的话拒绝了周洛：“不好意思啊，我可能要出去一趟。”
“没事，”周洛冲她笑了下，“注意安全。”
“好，拜拜。”
姜知杳改变方向，一路走到附中东门。
离东门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时，她便远远看到了熟悉的人。
纷纷扬扬中，少年穿了件黑色大衣，安安静静站在大雪里。即使轮廓有些模糊，也依旧难掩冷淡与锋利。
只看一眼就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