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漂泊女床鸾03
这鬣狗妖毕竟不是张度之前杀的那种修为尚浅的小妖，它虽无法完全压制住张度，但也还能和张度打个不分上下。
张度一时控不住它。
在和张度交手的空隙，鬣狗妖突然对着走出山洞的红羽道：“那只鸟妖，你不知道那块玉璧的作用吧？”
红羽在一边怔怔地看着它，等着它说话；而张度眼神一暗，越发用力：“多话！”
鬣狗妖也不怕他，抵挡了几下之后，仍是朝红羽大喊：“那是乘黄玉璧，是用来偷取他人功德的！”
红羽难以置信，怎会如此？明明前四世，张度都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啊！
红羽看着张度，要他亲口否认：“张度，它说的不对，它故意这样说的，是不是？”
鬣狗妖都不忍心了，这鸾鸟怎么如此痴傻：“真是只呆鸟。”
张度却不说话，只是更加专心地应对鬣狗妖。这妖怪话太多了，张度已经忍不了，他要尽快将它打死。
见张度不说话，红羽几乎是带着哀求地问：“张度，它说的不对，是吗？”
张度仍是不言，他突然从衣袖中取出一张符。只见他划破了自己的指尖，以血在符上点了一下，然后将此符迅速地打向鬣狗妖。
鬣狗妖不懂符箓，它只想将这符箓打碎，没想到它的手还未碰到此符，符箓便爆开，不过须臾间，鬣狗妖变成了一滩碎肉。
红羽看得几欲呕吐，就算是在妖界，也很少有如此残忍的厮杀。更残忍的是，张度捡起了一堆碎肉中的鬣狗妖的妖丹！
做完这一切，张度擦了擦手，走向了红羽。
他走到红羽面前，朝它伸出手：“给我。”
红羽连连后退，一边退一边问：“鬣狗妖说的是真的吗？”
张度见它到了此时还在追问，忍不住笑了笑：“你有这么笨吗？当然是真的啊，要不然我一直留你在身边，不取你的妖丹做什么？”
红羽落了两滴泪下来，它守护了五世之人，就是这样的人。
见红羽不肯拿出玉璧，张度也丝毫不手软，他的手一挥，红羽便被他掀翻在地。
他在红羽身边蹲下，摸了摸它凌乱的羽毛，拿走了乘黄玉璧。
和鬣狗妖的打斗耗费了他太多精力，他需要尽快打坐修行。
红羽被他抛在一边。
也不知道他是认为红羽无论如何无法逃出自己的手掌心，还是他消耗过多，一时顾不得红羽，红羽就这样偷偷溜出了山洞，变回鸾鸟模样快速地飞走了。
红羽受了伤，一时回不到女床山，而且，只要张度恢复修为，还会有其他妖受到杀害。它不知道该找谁来钳制住张度，只能再度用功德换来了香炉，求助阴阳使者。
林苍苍跟着红羽去找碧山找张度，一路上钟杳杳也终于听完了这一世鸾鸟找到张度之后的遭遇。
这张度，好像没有一丝人味，小时候不顾父母哀求一定要离家，后来甚至杀了自己的师傅。对于一直对他唯命是从的红羽鸾鸟，更是从头到尾都是利用。
这乘黄玉璧，到底是怎么出现在张度手中的？
红羽一直不清楚，钟杳杳也不懂，这是个什么法器，或者，联想到它的用途，是邪器？
钟杳杳试着在影像上随便点点，但没用，她找不到任何查看这种法器的地方。
也是，地府掌管轮回和生死，法器查不到倒也不难理解。
而在人间的林苍苍，很快便在红羽的带领下，找到了还在山洞中打坐修行的张度。
张度见红羽带着鬼差过来，没对红羽说什么，反倒看着林苍苍道：“鬼差还管人间之事吗？”
林苍苍点头：“人总会死，妖也会死，我们什么都管。”
钟杳杳时常佩服林苍苍这种不把别人的嘲讽当嘲讽的态度，任你如何阴阳怪气，林苍苍自岿然不动，一身浩然正气。
张度嗤笑一下：“我杀了妖和人又如何，鬼差要抓我回地府吗？”
林苍苍还真不能直接把他抓到地府，但钟杳杳不惯着张度，当下便道：“你杀了凝霜观的道长，又杀妖无数，我们便是抓你回地府也不是不可。”
“我没死，你们敢抓我去地府？”
钟杳杳烦得很，她虽然话说出去了，但张度说的其实并不是没有道理。
说到底，只要张度阳寿未尽，他们其实就不能抓他。
只是，张度在人间的行为，已经造成了大量的杀生，不控制住他，随着他修为越来越高，便会有更多的人或妖受害。
林苍苍见张度的态度实在嚣张，决定先出手稍微震慑一下。他本想和上次对付韩幼纶一样，故技重施，将他也甩面条一样甩个几圈，他就会老实了。
倒是没想到，和张度一比，韩幼纶简直就是小孩子。
张度见林苍苍抬手，他直接祭出自己的大招阻挡，林苍苍一时未预料到他如此爆烈，仓皇之间只能护着红羽往山洞外面去。
见此，张度冷笑着追了出去。
正好，张度想试试吸食了那只鬣狗妖的上百年修为后，他的修为是否大有长进。
而林苍苍则受制于自己鬼差的身份，只能抵抗，不能对他下死手。
钟杳杳见林苍苍只能一次次躲避张度不要命的攻击，心里气急，这张度，这辈子到现在才十八岁，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暴君模样的？
钟杳杳才不信什么突然梦中神授，天纵奇才之类的鬼话，再如何天才，他这残暴冷血的性子，也不像是生活无忧，富庶精致的商户家能养出来的。
林苍苍和张度打得难舍难分，只是林苍苍要顾忌不能伤了张度，而张度却往死里下手。
钟杳杳在地府看着，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总不能这么和张度打一辈子。
钟杳杳对林苍苍道：“苍苍，你还好吗？”
林苍苍无事，他并不觉得吃力：“没事，别担心。”
钟杳杳：“那你先再和他周旋周旋，我找蔡朔来，总不能这么一直由着张度。”
林苍苍点头，一边躲过张度的一道符咒。
在地府的钟杳杳立刻开始大声呼喊蔡朔：“蔡朔，蔡朔！”
蔡朔立即出现在了她眼前，他今日穿的一身墨色衣裳，也不知在学谁。见到钟杳杳，他抚了抚自己的袖子，问道：“何事？”
钟杳杳也不多话，直接叫他自己看：“你看，这个张度，桀骜不驯，杀了自己师傅，还杀了很多无辜妖族，取了他们的妖丹。苍苍又不能打死他，现在怎么办？”
蔡朔看了几眼林苍苍面对张度的攻击，丝毫不慌，甚至游刃有余的潇洒姿态，先是夸道：“林小旗不错啊，修为不错，武功也甚好。”
钟杳杳跺了跺脚：“谁叫你看这个了！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抓又不能抓，打又打不得？要我说，这种危险分子，直接抓到地府十八层炼狱关着得了！免得为祸人间。”
蔡朔摇了摇头：“不可，你们无权抓他到地狱。”
他看得是津津有味，钟杳杳急得不行：“那你说啊，现在怎么办？”
蔡朔看了看，问道：“你知道，这张度，是何人吗？”
他不说，钟杳杳本来也要问。这张度，到底是何方神圣，邪得很，身上还有什么乘黄玉璧。
钟杳杳翻了个白眼：“他到底是谁，快说！”
蔡朔也白了她一眼：“哎呀，急什么？”
在人间被人打的可不是他，他当然不用急，但钟杳杳急啊！虽然现在张度还没有伤到林苍苍，但万一两人这么一直你追我赶下去，林苍苍被他伤到了怎么办？
钟杳杳真想打蔡朔一拳：“你说不说，你不说我直接去阎王殿了！”
蔡朔这才摆摆手：“我说，我这就说。这张度，是天生恶星，他本该受九世轮回之苦，每一世都该孤苦而死。却没想到，被这单纯的鸾鸟给救了。”
钟杳杳恍然，怪不得张度从小生活在富庶人家，没吃到什么苦，身上却丝毫没有温情。
原来是他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被他人感化。爱他的父母感化不了他，守护了他五世的鸾鸟也感化不了。
只要一有机会，他就完全暴露本性。
这么说，他前四世没有黑化，倒是因为家庭条件太苦，艰难的外界环境压制了他。
但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鸾鸟能改变张度的运势呢？
蔡朔继续说，钟杳杳虽然心里还是着急，也只能安静听着。
之前钟杳杳已经通过查鸾鸟的生死簿得知，它身上的功德来自于它的母亲。
正常来说，父母的功德，在父母死后，是无法转移到子女身上的。但红羽鸾鸟的母亲却是例外。
一是因为这红羽鸾鸟的母亲，是为了保护碧城十万百姓，与千年虎妖战至力竭而亡的，身负天大功德，本该飞升的，最后却只能灰飞烟灭了；
二是，红羽鸾鸟第一次上香时，和钟杳杳说的鸾鸟一族曾为在下界的王母娘娘梳妆一事，不是它吹嘘，而是确有其事。
并且，当时为王母娘娘梳妆的两只鸾鸟，后来都跟着上天庭了，成了王母娘娘的女仙官。
正是因为有这层关系在，王母怜惜红羽鸾鸟自小失去了母亲，便破例将它母亲的功德，转移到了它的身上。
有了母亲的功德，红羽鸾鸟自小在女床山便是一霸。负责养育它的长老也不敢多加管教，于是便让红羽鸾鸟养成了盛气凌人，却又单纯的性子。
后来，红羽鸾鸟在女床山待厌了，便自己飞走了，到处去玩。它是惹了祸事却不自知的性子，常常和其他的鸟妖争斗不休。
在外面不像在女床山，大家都让着它，护着它。红羽鸾鸟有一次和其他妖争斗时，不敌人家，被人从高高的树尖打下来，它的翅膀几乎断了，在碧山脚下奄奄一息。
恰巧，小乞丐张度被人从破庙中赶出来，见到山脚下的红羽鸾鸟，便撕了块破布勉强替它包扎了腿和翅膀。
按照张度天生恶星的性子，应该不会如此好心，自己都吃不饱还救一只受伤的鸟？
钟杳杳问出这句话时，蔡朔道：“当然，他没那么心善。”
原来，救它时张度只是想让这只鸟养养，吃得肥些，他再把这鸟吃了。
那时候红羽鸾鸟离开女床山经历了世间疾苦，吃也吃不饱，还三天两头和其他鸟类打架，身上确实没多少肉。
而红羽鸾鸟自然不知道这些，自此，它将张度视作了救命恩人。张度，是红羽鸾鸟在离开女床山后，遇见的第一个好人。
红羽鸾鸟伤渐渐好转，它便跟着张度乞讨，张度没讨到食物时，它便飞去山林里采些果子给他吃。
张度也发现，有红羽鸾鸟在它身边时，他讨到好东西的概率都高些。
张度很聪明，他默默看着红羽鸾鸟吞了吞口水，决定暂时先不吃它。
反正这鸟也不用靠他养活，甚至，他有时都能靠鸾鸟养活。
要不蔡朔怎么说张度是天生恶星呢，他也很懂得利用他人。
身为乞丐的张度起点太低，小时候风餐露宿，挨打是家常便饭，身体也差，不过三十岁便死了。
他在死之前，叫红羽鸾鸟一定要找到转世的他，他要报答鸾鸟的恩情。
单纯的红羽鸾鸟被他骗得一愣一愣的，什么叫他要报答鸾鸟的恩情，明明是他以恩情为胁，要鸾鸟下一世也心甘情愿为他做牛做马。
钟杳杳服了，但很显然，红羽鸾鸟深信不疑。
说它不聪明吧，它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以自身功德找到香炉，每隔百年便让阴阳使者替她找张度的转世；说它聪明吧，它又完全没有察觉到张度的意图。
就这么被张度利用了四世，终于在第五世，张度不装了，它知道了。
只是，知道的也晚了。
蔡朔终于说到了又一个重点，乘黄玉璧。
这乘黄玉璧，来自于一千多年前。
当时有个非常有天赋的修仙者，可惜是个邪修。他以别人难以想象的天才，用天材地宝制成了这能窃取他人功德和修为的玉璧。
而这玉璧，是直到他最终渡劫失败之后死了之后，才被人知晓的。
后来，这玉璧被正邪两派的修士疯抢。正派声称此物非正道，为了天下修仙者，要找到此玉璧，再将此玉璧销毁；邪修则坦然很多，他们就是想要这玉璧，说什么都要抢。
再后来，几百年后，乘黄玉璧在正邪两派的争抢中，竟然消失了。
钟杳杳可算是知道了，乘黄玉璧没有消失，反倒是被张度这个天生恶星拿到了。
果真器物有灵，有些法器，天生就知道自己该在谁的手中，才能发挥最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