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做人不能太攀比
今天早上的事情成了村里人新的谈资。
王家两姐妹路上听见谣言，生怕王来富受挫，一口气没停歇的往家里赶去。
看见王来富悠闲地晒着太阳，两姐妹才放下心来。
王三花热心的安慰着王来富，王大姐也点头应和着。
王来富被扰的烦不胜烦，他索性从怀里掏出昨夜里新买的解放帽。
军绿色的布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枚光荣的红色五角星镶嵌在正中央。
王三花兴奋地接过来：“来富啊，这要不少钱吧。”
王来富摸了摸鼻子：“镇上供销社要5块，但是路上有个货郎经过，他说这帽子因为被人踩过所以只要5毛。只是这模样跟样式与供销社里有些许出入，怕是假货。但是它挺便宜的”王三花拍了拍王来富的肩膀，语气幽怨：“来富啊，格局小了！这真金白银买的东西东西就是真的，又不是用假钱买的，怎么能说是假的呢？”
王大花有些迟疑：“三花，这帽子就别带出去了，省得带出去别人嘲笑。”
王三花自信满满：“她们羡慕还来不及。这年头谁家舍得5块钱买这个？这种县城来的新鲜货，她们铁定羡慕死了。”
王来富给三花点了个赞，这个妹妹比她通透。
王大花犹豫地看着三花劝道：“做人不能太攀比。这帽子怎么可能是省城来的，万一被人揭穿了”
“姐，做人不能太死板。你看看这绵密的针脚，摸摸这红色五角星的材质，这不是县城里的也得是省城里的，不然能做到质量这么好？”
王大花哑口无言，她木讷地望着三妹兴奋跑远的身影。
王来富也劝了几句：“大姐，就算这事儿被捅出去三姐也顶多被说几句，她开心就好。就算最后真被说嘴了，我们王家人也会给三姐撑腰，大姐放心，让三姐长长记性也好。”
王来富将事情利弊分析地明明白白，但他也不敢指望姐姐一下子能扭转观念，只好将话题转移到寄信上。
“真的一个月就能收到了？”王大花满心欢喜道，眼神亮晶晶的。
王来富郑重地点了点头。大姐终于有点年轻人的朝气感了。
今天，王来富的工作依旧是看着炼钢进度。期间，王来富加了5次水。
时间飞逝，转眼就到了下工。
杨桂花一把抓住回家拿碗的王来富，悄悄掀起篮子上的布料，布料上放着些许蓬松的野菜，而布料下面俨然是一块猪肉、几斤大米和不少的大白兔奶糖。
这些礼在城里也算的上丰厚的。
王来富脸上浮现惊喜：“娘，哪来的肉？我们这是要上哪里去？”
杨桂花拉着王来富就往村外赶：“去小杨村找你外婆。”
路上，杨桂花絮絮叨叨地教导王来富千万别露出马脚，这些东西可都是他救了一个县城里来镇上考察的大官后得来的。而后，杨桂花又嘱咐儿子等会儿多吃两口肉，补补身子。
大杨村就是王家所在的地方，原来叫渔阳村，小杨村也叫槐杨村，杨桂花的娘家就在那里。
附近的村民们懒得记两个村子文绉绉的名字，又因为这两个村子里大多是杨姓人，便把人多的村子称为大杨村，人少的称为小杨村。日子久了，连两个村里的人也都叫顺口了，这村名就这么定了下来。
两个村子也就相距一两公里，快走的话也就十来分钟。不一会儿，王来富母子两个就到了婆家。
杨家人刚吃过大锅饭，此时候杨大嫂和杨老婆子两人正在做些针线活，一个在做鞋子，一个在打补丁，院子里只有一个表弟在玩泥巴，地上的模型隐约有几分房屋的模样。
这个表弟约莫十四岁左右，比王来富小三岁。听说，当初杨大嫂在王来富抓周宴上直言要是有一个他这样可爱的孩子就好了。没想到隔了几个月，肚子几年没动静的杨大嫂竟被诊断出怀孕，杨家人跟王家人啧啧称奇，默契地将事情瞒了下去。
见到归家的杨桂花和王来富，杨大嫂跟杨老婆子连忙放下手中针线活。杨大嫂则让小表弟去通知家里其他人，而后连忙洗手给两人冲了红糖蛋花汤；杨老婆子则询问闺女现状，打听大杨村有没有人欺负她。
众人话说到一半，杨家人都到齐了。
杨大哥一回来就撂下扁担跟水桶：“娘，听说小妹回来了。”
杨家其他人也连忙洗手后进堂屋。
王来富扫视了一圈，这满屋子的人下场可都不算好。
杨家目前姥爷和姥姥已经清闲了下来，掌家的权柄落在大儿媳妇手中。许是吃了没什么兄弟帮衬的亏，杨大嫂拼了命的生孩子，一共育有三女两子，成功养活的也只剩下两个闺女和一个儿子。
大表姐杨大鱼嫁给了村子里一户人家，日子也算和美。只是上辈子夫妻两个执意将钱贴补给他身上，被家里人赶出门后冻死在一个冬日夜晚。
二表姐杨小草自立自强，争气地读完了初中，如愿嫁给了城里人。后来，听说杨小草不满那个男人，跟卖货货郎跑路了。
三表弟杨大俊一夜之间长大了，进城扛沙包又舍不得花钱吃饱，在某天扛沙包时摔断了腿。虽说人家也赔了一点钱，哪里够流水一样的医药费。
后来啊，染了风寒的姥爷受不住打击离世了，姥姥哭瞎了眼睛，杨大哥跟杨大嫂苦苦支撑着整个家庭。杨大嫂原本只比娘大两三岁，却如同两代人。
杨家短时间就倒下了。
这些事情发生在他踩缝纫机的时候。等他出来，他连养活自己都难，又怎么有心力去追查杨家的事情呢？
而现在，大表姐已经嫁了人，二表姐正在说亲，说不定这一切都有扭转的机会。
等寒暄的话说的差不多了，杨桂花才将篮子往桌子中央一推，将布料上层的野菜扒开，揭开布料露出下面的东西来。
杨家人震惊地望着篮子。
小表弟杨大俊飞速地出去看了看门栓，而后大声汇报成果。因为声音太大，被杨大嫂嗔怪地拍了一下。
杨大嫂又转身拉住杨桂花的手，安抚性地拍了拍：“桂花啊，我们杨家可不是那捧高踩低的人，这么贵重的礼我们可不能收，你还是带回去给来富补补身子吧。”
杨桂花则将路上编好的腹稿讲的有鼻子有眼的，杨家人也半信半疑。
最后，杨桂花拍板将上好的猪肉拿出来，炖点野菜也行。杨大嫂直摆手，扬言炖一半就成，够杨桂花母子两个吃就成。
杨桂花只好拿出杀手钳，她伸手抱着杨大嫂的手臂摇啊摇。说起来，杨桂花跟杨大哥相差五岁，因此她在家跟杨大嫂整整相处了三四年，杨大嫂那是真把杨桂花当亲妹妹宠的。杨大嫂没办法，只好同意了杨桂花的意见。
杨老婆子倒是念叨了两句浪费，倒也没真的阻止。
一家人合作，很快人手一碗猪肉野菜汤。
没有菜刀，肉是整个放进去炖的。炖出来后，杨大嫂洗了三遍手，才动手将肉块分开。
王来富碗里的肉是最多的，几乎占据了半个碗。
一时间，整个厨房里都是肉香味。
“叩叩——”一阵敲门声响起。
众人手忙脚乱地将碗里的汤跟肉喝完，迅速收拾残局。
杨大嫂首先放下了碗，她皱着眉头站在门后问：“谁啊？”
“翠花婶子啊，不知道你家大半夜在做什么好吃的，弄得我家孙女馋的很。这不，哭着闹着非要吃一口。所以，我舔着这张老脸过来求你让我家孙女也尝一口，不拘什么肉汤还是肉骨头。”
杨大嫂泼辣地骂了几句：“我看你是失心疯了吧？我家公爹跟丈夫在食堂没吃饱，煮了点面疙瘩充饥。我看你真是脸大，你要不问问阎王爷家有没有肉。赶紧滚，再不滚我可就叫丈夫起来了。”
“翠花啊，你就可怜可怜我家小孙女吧，我是真闻到肉味了。”门外的声音多了几丝哀求的味道。
但是杨大嫂无动于衷，不说刚刚众人已经吃完了。哪怕有，这门外的动静怕是附近几家人都听见了。要是给了这个，指不定接下来有多少人家过来要。
再说了，这家人重男轻女，打着孙女的名号去给孙子讨要好处。这肉就算今天给出去，她家的小孙女指定多闻两口肉汤味都得挨顿骂。
“杨大葱！我倒是给你脸了，你家孙女最近在议亲吧？我倒不知道十里八村有这样嘴馋的家伙，明儿我就去找媒婆问一问，哪家小子能接受嘴馋到邻居家要吃要喝的姑娘来？我看你还能不能把孙女卖个好价？”
“奶奶，我不馋，我们不要了。”门外响起一道微弱的声音，声音里夹杂着几丝哭腔。
“你清高，你不要，那你弟弟吃什么？”杨大葱训斥了两句，话锋一转：“唉，可怜我这个孙女啊，不给就不给吧，我们回去了。菩萨保佑，那些吃独食的人家啊嘴里长脓。”
杨大嫂没吭声，隔壁的门“吱呀——”一声又被打开了。
闹了这一出，杨桂花不再愿意多待，领着王来富往家里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