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开工大吉
定州群县,江疑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他站在水中,看着身边的百姓,作为天河定州段的河道总督,此次天河决堤与他脱不了干系,但不知为何决堤事情已经两天了,奏折也已经呈上去,朝廷始终没有派人来查。
“江大人,回去歇息下吧!”
“是啊,你已经两天没有休息了,在这样下去,身体要垮了。”
江疑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忙下去不是办法,可他一闭眼就能回想起那天的决堤百姓们哭喊的景象,他睡不着,也不敢睡,于是就一直待在此处,更像是惩罚自己。
“江大人,有人找。”一位百姓跑来对着江疑说道。
众人扭头望去,只见一位穿着麻衣,身上也沾染些淤泥的少年站在河堤上,虽然那少年穿着简陋,但面容俊秀,神色平淡,与一般庄稼人不同,江疑擦了擦手,向堤上走去。
江疑心中有些猜想,这次受灾范围之大,或许是定州城内哪家大户人家的公子来兴师问罪,家中长辈不好出面,便派了一位小辈,不过还是询问道:“少年郎,找我何事啊?”
吴桐拿出腰牌,随即说道:“江大人,本王奉朝廷之命,前来定州追查决堤一事。”
江疑看到吴桐手中那代表亲王的腰牌,心中一凉,然后跪在地上,他虽然知道此事绝不会不了了之,但没想到朝廷派来一位王爷,看来此事之大,还远超他的想象。
江疑面色苦涩,沉声道:“下官江疑,任职定州河道总督,此次天河决堤一事乃是下官疏于检查,才酿成这等祸事,下官知罪,但此事皆是下官一人为之,与定州河道司并无关系,还请殿下明察。”
河道中江疑的那些百姓同僚看到江疑跪在那少年面前,便明了朝廷已经派人来查,但他们都知道江疑的为人,所以聚集在一起,缓缓向河堤上走来,想向那位少年替江疑减轻罪罚。
“这位大人!”人群中一位年轻人走出,对着吴桐鞠躬行礼,然后朗声道:“此次决堤一事非江大人一己之错,加筑河堤一事已过了数十年,早已年久失修,加之这次雨量之大,才发生了这决堤一事,还请大人明察。”
吴桐看着那年轻人,倒是有些胆量,但就凭刚才那番话,他就可以将对方打入大牢。
“那你是说,此次决堤乃是朝廷没有及时察觉加筑河堤,所以才造成了决堤一事的发生?”
“这…”年轻人自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跪在地上,“下官不敢。”
“大人!此次决堤全是由下官疏忽,与他人无关,还望大人明察!”
“够了!”吴桐怒声道:“本王此次前来是调查决堤一事,并非是看你们来表示什么官场同僚之间的深厚感情。决堤一事江疑推脱不了干系,河道司也有责任。”
“但是,江大人。”吴桐脸色一变,扶起面前跪着的江疑,“此次有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如果事情解决,说不得还会升职,不知大人有没有兴趣?”
“这…还请殿下明说。”
吴桐便将之前朝堂之上的观点提出,江疑的脸色也如同工部尚书一般,从不解变得惊讶最后完全佩服。
“殿下英明,此事完全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如果殿下需要,下官必当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江大人先别着急表态,等此事完成之后再赴死也无不可。”
吴桐在来群县的路上就已经了解过江疑此人,巧的是他曾经跟工部郎中杨兴农同朝任职,后来治理河道一事时与上官意见不合,才被下放到此处,也算是个人才,只不过不知道变通,有些迂腐,而眼下正缺人手,更何况江疑在定州河道司多年,各处他都熟知,也省的吴桐费心费力再跑几趟。
“行了,江大人,别愣着了,将河道司能找到的人全部召来,然后联系群县年轻力壮的百姓,最近大家有的忙了。”
“是!”
接着江疑就带着堤上的百姓同僚速速离开了,那年轻人还有些不解,“江大人,此事下官有些疑惑,刚才那位大人还要将质问河道司的责任,怎么马上又开始变成这副模样了,大人还望明讲。”
“小李子,事情是这样的……明白了吗?还不快去将人们集合。”江疑对着身边这位跟着自己多年的年轻人也颇为客气,慢慢的将刚才的事情说明。
“如此甚好,大人我这就去召集同僚,我跑得快。”
群县县城,吴桐早已将附近几个县城的人都召集过来,这几天他几乎好好休息过,将定州受灾的几个县已经全部跑了遍,除了群县之外,其他几个县受灾情况不一,相对没有那么严重,甚至比挨着群县的定州城情况还要好上一些。
此时吴桐站在高大的站台上,下面除了百姓之外,还有从京城之中解调的六部人马,方刺史,甚至史都尉也在此,而周围几州的兵马将受灾群众解救之后,就回去了,毕竟接下来重整河道的事情,已经不再适合让军队前往。
远远的吴桐就看到江疑带着几百人来到此处,等各方百姓安定下来之后,吴桐抬抬手,示意现场安静。
“各位,在下吴桐,朝廷派我前来援助定州,这几天经过各方人马,想必大家情况已经有所好转,但天河决堤一事,始终像一把利剑悬在各位头顶,所以我这次前来,除了重建灾区,还有更为重要一事,那就是治理天河,此次我召集定州各家年轻力壮的百姓,大家一起重整河道。此次参加者每人每月一贯钱,另外出色者还有另外赏钱。”
下面乌泱泱的百姓一下沸腾了,一贯钱这已经是不小的数目,抵得上一家三口半年的口粮,所以大家都有些激动,大喊着:“这位大人,我们都参加。”
“是啊!即使不是赏钱,就算是治理天河,大家也要出一份力的。”
“各位先不要激动,参加工程者去各县县令那里报名,然后统一汇总,大家动作快些,明日便要开工。”
然后吴桐站在高台上,看着下面百姓高昂的气氛,心底也很是欣慰,大家踊跃参加是好事,不管是为了钱,还是为了定州,这是一个好的开端。既要马儿跑,也要让马儿吃草。
今夜月明星稀,江疑一早就躺在了床上,是用茅草搭建的简易房子,听说还是那位殿下想出来的,叫什么帐篷之类的,方便快捷,几个小时就能搭出一大堆,虽然不挡风,但起码有了个栖身之所,好在此时气温有所升高,所以也算不上让人感到寒冷。
“那位殿下还真是让人感到意外,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能力。”他轻轻说道,不但如此,心思也是颇为深沉,想着想着,就进入了梦乡,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此时,吴桐待在一所未被冲塌的房屋内,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张定州河道图,这是今天特意吩咐江疑拿来的。
他看着面前错综复杂的河道,喃喃自语道:“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小河,如果重新挖掘,工程量过大,到时候朝廷之上定又是一片反对声音,但就凭面前的这些小河,恐怕难以成为支流,到时不但天河决堤势大,恐怕这些河也会造成胸大伤害。唉,罢了,明日再询问一下各部司吧。”随后吹灭烛火,上床歇息。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时候,定州百姓们就已经拿着锄头铁锹,聚集在一起,吴桐依旧站在高台上,对着下面的人说道:“今日大家先去决堤口,将堤口填补,跟着身上系着红腰带的河道司的人,他们会告诉你们如何填补。”
等到百姓们离去后,吴桐将各部的人召集,问出昨晚困扰他的问题。吴桐此时才感觉到嘴上说说跟实地行动差别多大。
“各位,有什么好的建议?不用在意,畅所欲言。”
六部之中你一言我一语,大家争得面红耳赤,谁也说服不了谁。
吴桐揉了揉眼睛,对着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江疑说道:“江大人,你有何高见?”
“殿下,下官觉得既然重新挖掘一条河道繁重,那不如在这几条小河里选出一条,重新拓宽,作为支流,殿下请看。”江疑指着河道图中天河旁的一条名为五万河的小河说道:“这条五万河临近天河,但五万河本身河道狭窄,所以这小河在之后又汇入其他河流,依下官之见,拓宽五万河,将其他河流也并于此河,然后在五万河周围修建水库,用来填补曾经小河的作用,如此一来既可作为天河支流所用,又能不改变河道走向,大大减轻负担。”
吴桐觉得自己真挖到了宝贝,幸亏昨日没有直接将江疑押送京城。
“江大人所言甚是,既然如此,那便依你所言。”
又一日,吴桐带着百姓来到五万河,因为之前的决堤,此时五万河河水漫涨,不过还在范围之内。
然后江疑带着百姓在五万河上游截断河流,使其通往别处,在河水干枯之后,江疑又带着河道司的同僚检查河床,土质,确定之后便开始动工。
吴桐也没闲着,除了当监工之外,偶尔还打打下手,一来二去,百姓们也对这个京城来的小大人放下了戒备心。
百姓们是纯朴的,在干活时还会放声高歌,对于这些人,吴桐有天生的好感,可能是因为自己前世所接受的教育,并且也是一个普通人,可能是他从这些人身上感受到了另外不同的情绪,他看着那些人干活时放声大笑,自己也忍不住跟笑起来。
时间流转,已经到了定州半月有余,因为长时间晒太阳,之前白皙的皮肤也变成了古铜色,不过吴桐不太在意,这样也挺好,更有男子气概了,只不过不知道莫愚看了会怎样?应该是没什么变化的,小翠那个丫头可能会大喊大叫。
五万河的工程已经进行一段,因为之前有一大部分人还在清理天河泥沙,加筑河堤,所以进度有些慢,不过等接下来这段时间,应该会快许多。
“殿下!”这时王管家端着一碗面走来。
“王管家,今日吃面啊。”吴桐接过来,发现碗中还有两个荷包蛋。
“今日是殿下的生辰,所以吩咐膳房做了碗面。”
“是嘛,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挺好的。”吴桐大口的吃起来,就是普通的面条,放了一点盐巴,没什么味道,不过面条很劲道,吴桐吃的很快,不一会就见底了。
将手中的碗筷递给王管家,然后躺在河堤旁树下阴凉处,周围树间已经有知了开始叫了,慢慢的吴桐睡了过去。他做了个梦,梦中他坐在桌边,桌上放了一个大蛋糕,周围的人在唱生日歌,他看不清周围人的脸色,不过好像猜的出来是谁,然后他奋力的吹着蜡烛,可怎么吹也吹不灭。
随后便被一阵脚步声吵醒了,原来膳房的人前来通知开饭。
膳房中都是群县一些妇人,他们自发奋勇的来帮忙,后来吴桐落个自在,剩的找人做饭,便由他们去了。
“小大人,躺在这里睡着了哦,小心着凉啊!”
“是啊,小大人还没婚配,身子骨坏了可就不好了哦啊!”
然后传来一阵阵笑声,是定州土话讲的,吴桐听多了,自然而然就听懂了,不过他也不在意,这些人本就没有恶意。
“谢各位夫人了,还是快些喊劳工们吃饭歇息吧!”
“哎呦,小大人说话不要文绉绉的啊,不过女孩子就喜欢这一套啊,要不要给你介绍几个好姑娘啊!”
“还是快些去忙吧!”
又是一阵笑声,这些妇人几乎每次见了他都是这一套说辞,他已经免疫了,然后摸了摸怀中的香囊,不知道莫愚此刻在干什么。
…………
“哎啊,小姐,这个不是这么绣的!”小翠说着,又在莫愚面前演示一番。
莫愚看着针线在小翠手中如同刀剑一般,穿来走去,她有些苦恼,小翠这丫头脑子不灵光,手倒是挺巧的。
而她一些看似简单的针线活,可偏偏搞不好,如果是殿下,不知道会不会嫌弃自己,不知道他此时在忙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