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回京
过了元宵，再入惊蛰，天气已渐渐回暖，吴桐一行人便要离开塘岸县了。
有一队护卫两天前就已经押着石有天启程，他们几人走的稍晚了些，而许晏清因为春闱事大，也跟着一同回京了。
来的时候走的水路，顺风顺水，时间上要快许多，回去只能走陆路，虽然慢了一些，但了解一下沿途的风土人情，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清晨的塘岸，薄雾还没散去，阳光从中透过，留下一道道光影，显得美轮美奂。
起早的人家此时已经升起了炊烟，街上还有小摊贩卖新鲜的鱼获，不过街上的百姓都没有在此留足，纷纷向城门口跑去。
塘岸县北门口，人们自发前来送行，吴桐扶起跪在地上的许夫人，二郎逝去后，留下他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不过令人惊喜的是，原本交情淡泊的许大郎一家也渐渐活络起来。
“许夫人，我已经招呼过本县主簿，如有急事，便可通知他。”
吴桐交代完事情，便翻身上马，朝身后百姓拱手行礼，扬起马鞭，身影缓缓没入雾中。
许二郎医德仁心，却误入此事之中，实为无妄之灾，那道人以塘岸为棋盘，百姓为棋子，下了一盘大棋，吴桐虽不知结果如何，但对于他而言，却是已经输了，可自己也拿那道人无可奈何。
“老王，你觉得这世上有仙人吗？”
“殿下何出此言呢？”
“路途无聊，只是突然想到而已。”
“我猜是没有的，小人虽然读的书不多，可纵观历史上凡事求长生，得飞升的道人全无一个，而那些寻仙问道的皇帝也没有什么好下场。若是世上真有仙佛，那为何世间疾苦只增不减呢？作威作福的人高高在上，辛勤付出的却悲哀如尘。依我看，仙佛不在天上，只在人们心中。”
“嘿，难得说的话有点水平，那你觉得那日除夕遇到的那个乞丐跟前几日遇到的道人呢？他们的本领可不小。”
“殿下说的什么乞丐道人？我不曾见过啊。”
“就是那日你领进府中的乞丐，还有治好我伤口的道人，这才短短数日，你难道忘记了？”
“殿下莫是记岔了，除夕之时府中只有殿下和我等一干下人，哪有什么乞丐呢，而殿下的伤不也是济世药房的老先生妙手回春才将殿下救下的。”
听到这，吴桐有些懵了，他有些急切的问道：“那文先生呢？文先生你总是记得的！”
“小人不认识什么文先生，殿下是不舒服吗？要不要先回马车上休息一番。惊蛰还有些温差，殿下莫要再伤了自己。”
他不解的看着王管家憨厚的脸庞，确定没有说笑之后，又驾着马问了刑部二位同样的问题，也得到如上的回复。他下意识的掀开胸膛的衣裳，淡淡的疤痕仿佛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随即他又将手贴在胸膛上，心脏还在强劲的跳动着，与常人无异，便长出了口气，可他没有发现的是，自己的心似乎越来越慢了。
…………
出了塘岸县，便是绿林路，当地人又称状元路，是去往越州的一条官道，长约数百里，两侧绿树成荫，可供行人歇息，路上还有些马队，朝南走去，与吴桐等人方向刚好相反，打听之下，才知原来是再过月把，便是云州雾茶上市的季节，他们要赶着第一批进购。
马队中颇具威望的一人朝对方行礼，“小兄弟，你是说这塘岸县食心案犯人已经落网？”
“不错，我等正是从此处出发，现在的塘岸县与往些年一样，阁下不必担心。”
“真是老天开眼！”他感慨一声，朝身后众人喊道：“兄弟们，那犯人已经落网，如今塘岸已经正常了，不用再提心吊胆了，加把劲，再过两天就能抵达了。”
马队中众人听到这话，都喜上眉梢，与吴桐等人道一声多谢之后，又沉默着踏上路途，这是马队多年养成的习惯，少说话就可以少喝点水。
用过午膳，休息了一会，吴桐一行人也踏上了归程。
临近黄昏，西边如火烧般将天空染红，上面挂着一轮红日，旁边还有几朵云彩。远远的吴桐就看到一座城池，原来是到了越州。
越州虽与惠州、云州并称为大平西南三州，但除开地理位置之外，风土人情，饮食习俗更加像北方。《大平史录》上曾记载，越州原来只是一座小城池，后来大平为了巩固西南边陲的军事，逐渐扩大，而越州百姓祖上也大抵是北方人为多。
守城的将士查看腰牌之后，将对方请到府衙之中。越州靠近西南边陲，崇武之风相较其他两州更烈，街上除了打扮奇特的外乡商客之外，随处可见将士们在巡逻。
越州刺史尤勇并非文官出身，而是武将，看起来人高马大，一脸络腮胡，为人豪爽。
“殿下，刘大人，李大人，一路奔波劳累，本官略薄酒席，等下切莫推辞啊。”
“尤大人有心了！刚才路过街上，看见随处可见的将士巡逻，最近难道是有军情还是一如既往如此？”
“殿下观察入微，因这越州紧邻南方诸国，还是交通贸易的重要站点，因此鱼龙混杂，如此行事也是大局为重，殿下还请移步，下官有要事禀报。”
偏厅中，尤勇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上面蜡印红戳，“殿下，这是京城来信，前两日刚从驿站交往下官手中，那日碰见护卫押送犯人，说殿下这两日就会来到越州，想来也不用寄出，刚好今日交与殿下。”
吴桐拿过信封，封皮很硬，红戳下写着殿下吴桐亲启，打开之后，里面只有一封信纸：殿下，见字如面，展信舒颜。今日与陛下商量婚约一事，还望殿下早归--莫是非。
吴桐看完信，面无表情的将纸张撕碎，扔到火盆之中，仿佛这样行事就能将对方大卸八块一般。然后皮笑肉不笑的对着尤勇说道：“尤大人，我没记错的话，原来是在莫大将军收下任职吧？”
“殿下记得不错，当时我与莫将军可谓是情同手足，当年差点定下一门亲事，只可惜双方都是儿子才作罢，不过听说大将军还有一个女儿，也是女中豪杰，刀剑棍棒样样精通，想来也继承了大将军的意志。”
那尤勇说的天花乱坠，唾沫横飞，完全没在意面前的吴桐脸色发黑，嘴角抽搐。
酒桌上几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连平时千杯不倒的尤勇也有些招架不住，呼呼酣睡了过去。
次日，睡醒的尤勇只感觉浑身酸疼，不知道是不是昨夜喝醉了，摔倒哪里了。为吴桐送行的时候他看着殿下脸上的笑容，只觉得有些寒意，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过了越州，再过定州，便到京城，此时京城尚有些苦寒，吴桐紧了紧身冷心更冷的衣服，回到了这边繁华之地。